也不知這孩子到了崔家還能不能這么快活、自在。也或許,她會過得比在這安國公府上好得多
紀明遙一點也沒有“待嫁女子”該有的羞澀,笑說“那我可就回去歇著了”
“去罷”溫夫人揮手攆她。
她一去,溫夫人便命紀明德“你也歇著去罷,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今兒也不用在我這干坐著了。”
紀明德先忙說“為太太分憂,不敢說辛苦,太太才辛苦。”
溫夫人笑了笑,只說“好了,去吧。”
紀明德只得行禮告退。
出了正院,她便向啟榮院來。
紀明達正在東廂房繡她蓋頭上的最后一只鴛鴦。
大周風氣,高門之家的女子出嫁,若對自己的女紅有自信,皆是親手繡制嫁衣、蓋頭,至少也會自己動手繡上幾樣。
紀明達的繡技在滿京女子中實屬頂尖,幾乎能與宮中繡娘媲美,她又勤奮好強,不肯輸于人,自然不肯將嫁衣假手于旁人。
她嫁衣的衣料、繡樣,皆是前歲秋日便定好的,只待定親便開始做。偏去年春日才定親沒幾日便退了,又直到秋日才又正式定下。
從去年九月初一到今日,共四個月余,除過年不能動針線的幾日外,她幾乎沒有一日稍歇,終于將要完工。
大姐姐在忙,紀明德不敢打攪,也在旁拿了繡繃動手。
啟榮院的東廂房便是繡房,她常過來,便在這里也留了她的針線。
又過三刻鐘,最后一針繡好,紀明達小心收線,將鴛鴦舉起,放在日光下看。
絲線和金銀線、米珠、寶石的光華照遍滿室。
紀明德不由便放緩了呼吸,贊嘆道“真是精妙絕倫,這鴛鴦是和活的一樣不必說,連水都像流著的。”
紀明達自己看過,也覺得滿意,笑道“熟能生巧,你勤加練習,或許比我做的還好。”
紀明德搖頭“這也要看天分的。”
琴棋詩書、騎射女紅,大姐姐在哪一項上都極有天分,又肯下苦功,所以樣樣都做得好。
丫鬟過來捧走蓋頭,和喜服一起掛好,又用干凈的綢緞遮住。
紀明德又趁便賞了一回大姐姐親手繡好的嫁衣,不免感嘆“也不知等我出閣的時候吉服會是什么樣”
她已經十六歲了。只比她大三個月的二姐姐早定了東床快婿,只等出閣,她卻連人家都無。
這大半年,太太是比從前頻繁帶她們姊妹出去,也常與人夸贊她。可這么久過去了,為什么她的婚事還是毫無消息
是太太都不喜歡相問她的人家嗎。
老爺仍每月叫人給她送錢,為什么不替她做主
正哀愁間,紀明達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別急,我十七才定親,今年十八了才要出嫁,可見好事多磨,對咱們都是一樣的。等我和二妹妹的事完了,全家就都要操心你了。”
紀明德不禁掉淚“只怕我沒有大姐姐的好福氣。”
紀明達更加柔聲,笑道“你是紀家的女兒,怎么會沒有福氣呢放心吧。等我騰出空,也能替你相看人家了。”
三妹妹從前心儀溫從陽,她并不知,但即便她知曉,也不能再反悔嫁他了。
她也不愿反悔。
這一年,她與三妹妹日漸親密,每日作伴,她更不愿看三妹妹為親事苦悶憂心。況且,三妹妹這樣勤慎聰慧的女孩子,理該婚事美滿,一生富貴榮華。
紀明德喜得又笑,忙說“妹妹無能,還累得姐姐為我操心。”
“這怎么是你的錯”紀明達笑道,“緣分沒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