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蕙一夜沒睡。
她和大爺的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將要四個月,還沒太顯懷,太醫說胎相很穩。但再過一個月,若不用束腹之類的法子,就一定藏不住了。
束腹又怕傷到孩子。
再說,這個孩子終究要過了明路,才算是大爺的孩子,是溫家正經的哥兒姐兒,不然,也就只是她一個丫頭的野種罷了。
死死攥著大爺的袖子,李如蕙仍一點都不覺得困。她滿心都是害怕和后悔,聲音細細低低地問“是不是我該去給大奶奶請安的”
現在躲著大奶奶,以后大奶奶知道,是不是更生氣
大奶奶雖然不似二姑娘能勾走大爺的心,卻是安國府上最厲害的大姑娘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
她一個丫頭,就算懷了大爺的孩子,在老太太面前,只怕也比不過大奶奶的一根手指頭
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該在大爺成婚前就做了大爺的人
李如蕙渾身都在發抖,讓溫從陽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緊。溫從陽滿腔疼愛憐惜,心中全是要保護她、一定要拼盡全力保護她和孩子的想法。
他用嘴唇和手安撫她,親著她臉上不斷掉落的淚珠,說“信我,如蕙姐姐,別怕,信我。”
他說“別哭,太醫說對孩子不好。你只管安心養胎,別的事都有我。”
他說“我一定會護住咱們的孩子。”
李如蕙也只能信他。
除了大爺,她也沒有別人能依靠了。
她沒把懷孕的事告訴爹娘,這樣就算被發現了,爹娘不知道,就能少受牽連。
大爺一心覺得能護住她,她若總是哭哭啼啼地不信,大爺早晚會不高興。
李如蕙便拼命壓下哭意,問“還不知,大爺昨晚和大奶奶怎么樣”
問出這話,她心里又難免泛酸。
大爺雖不喜歡大奶奶,卻也只有大奶奶才是大爺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名正言順的嫡妻。她一個奴才,就算大奶奶能容得下,以后也全要看人臉色活,大奶奶一個不高興,大爺就難來了。
老太太和太太肯定都會勸大爺多親近大奶奶。
再說,都有了那事一男一女,赤條條地互相見過了,還怕大爺不心軟嗎。
想到昨夜,溫從陽先是一嘆。
但他還沒對李如蕙開口,外面便有丫頭急急地報信“王嬤嬤來請大爺過去了。”
屋里兩人都是一驚。
溫從陽忙松開李如蕙,說一聲“姐姐好生歇息。”便趕著出了房門。
他才到院子里擺出練拳的架勢,紀明達乳母王嬤嬤便不緊不慢從外院走了進來,笑道“大爺,奶奶說該是請安的時辰了,問大爺現在去不去。”
溫從陽自小常在安國公府,也算王嬤嬤看著長大的,小時候他和紀明達吵嘴甚至翻臉,王嬤嬤也沒少從中勸和哄他,現在王嬤嬤又是他妻子的奶嬤嬤了,理當更尊重。
更兼王嬤嬤這話是把他放在主位,讓他心里不覺就舒坦了不少。
他便忙收了架勢,看一眼天光,笑道“是該去了。”
王嬤嬤請大爺先走,余光掃過院里報信的小丫頭,記住她的臉。
快一年沒怎么見,大爺還真是長進了不少,但手段還是太嫩了些。
不過,大奶奶也更穩重了。
很快回到新房,紀明達正在堂屋等候。
從前都是溫從陽身為表弟,先對表姐紀明達問好。現在卻是紀明達身為妻子,主動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