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才至,寒意還未去。
婚后第一日,紀明達穿一件大紅繡金云錦褙子,風毛兒蓬松柔軟,簇擁著她粉光脂艷的鵝蛋臉,飛仙髻上的鳳釵垂下珠串,在她額前輕晃。
行至廊下,她垂首屈膝,端端正正喚了一聲“大爺回來了。”
溫從陽便有些不敢認,也不敢走過去了。
但這的確是大姐姐,紀明達。
見兩人之間沒那么僵了,王嬤嬤忙從溫從陽身后走上來,請他過去,一面小聲嘆氣,說著“哎,今早又給大奶奶上了一回藥,大爺是不是忘了,大奶奶雖然一向好強,也是才成婚的女孩子大爺也不心疼些個。”
溫從陽心里便果然后悔起來。
昨晚他著實心里不快意,多吃了幾杯酒,回房都沒與大姐姐說幾句話,便
他一心只想著快些完事,確實沒留心看大姐姐怎么樣
雖然,他恨她毀了他的心愿,但就如老太太和王嬤嬤說的,畢竟做了十七八年姐弟
也怪不得昨夜睡前,總覺得王嬤嬤看他的神色有些生氣,他還以為,是大姐姐成了婚還不滿他
“嬤嬤”紀明達卻不讓奶娘再說。
她也的確不好意思被人在外面提起床笫之事,哪怕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
她兩頰已上了胭脂,現下又真切害羞起來,眼中便也多了羞惱之意。她又是明艷大氣的樣貌,卻竟露出十幾年未曾有過的小女兒之態,一時之間,溫從陽又看得呆在了原地。
王嬤嬤就更高興了,忙給自家姑娘使眼色。
紀明達卻沒為溫從陽的態度欣喜,只覺得有些膩。
那處還是很不舒服。
且他明明瞞著她在別處藏了人,竟還能對她動意嗎
不過,她也不是為了這人的心才嫁他。
掩下不喜,紀明達溫聲笑道“大爺穿的還是晨練的衣服,是不是換身衣服,再去請安不然,晨練了這么久,也怕身上不干爽,不舒服。”
溫從陽便摸了摸自己的后頸。
他根本就沒有晨練,自然沒出汗,身上差不多都是干的,只沾了些如蕙姐姐的淚。
再細想他借口晨練是干什么去,溫從陽反而開始冒汗,忙說“是該換身衣服。”
紀明達便示意陪嫁的丫鬟同他原來的丫鬟一起伺候,自己進了臥房。
溫從陽只管張手轉身,一切都是丫鬟們服侍,根本沒注意自己穿的什么。
他就在西側間更衣完畢,紀明達從臥房出來,親手給他戴上一個“冠上加冠”的白玉佩,笑問“大爺,現在去嗎”
溫從陽人已半傻,只能應聲“去現在就去。”
紀明達便又理了理他身上的荷包香袋之類,換下兩個,說“都已經成親了,請大爺不必怕晨起打攪我,咱們現在的院子并不小,也有前院,大爺何妨就在這里晨練呢回來更衣也便宜。”
溫從陽一時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能喏喏先應了是。
王嬤嬤便歡喜地請大爺大奶奶出門。
從新房到張老夫人的理敬堂不算很近,中間要路過理國公府的正堂理寧堂。王嬤嬤不放心,想傳個軟轎來抬姑娘,卻被紀明達攔住。
她說“今日是去拜見長輩敬茶,坐轎也太不敬了。”
別說娘前夜才教過,讓她先做好理國公府的兒媳和孫媳。便是娘沒叮囑,她也不會行如此無禮之事。
這話又讓溫從陽找回了幾分心神,再看紀明達,果然還是那個恪守規矩、一絲不茍的大姐姐。
他并不喜歡這樣的紀明達。可她身體不適都是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