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從陽當下便只有含愧,沒有厭煩了。
但猶豫了一下,他也沒勸紀明達坐轎。
他更不想這就被她抓住機會,又喋喋不休教導。
姑娘堅持,大爺也不勸,王嬤嬤只得親手扶住姑娘,請大爺帶路。
雖說這理國公府她們都熟悉,但新婚第一天,姑娘要做足規矩,她們不能拆臺。
溫從陽也著實沒話能與紀明達說,便忙向前一步引路。
顧著紀明達身體不舒服,他走得不快,恰好能讓人跟上。
一個領路,一個在后面緩緩地行,雖然不說話,可兩人難得和睦共處這么久,又讓王嬤嬤減了許多擔心。
到底是親表姐弟,從小一處長這么大的,小時候一個愛教,一個不服,所以處得不好,現在成了夫妻,當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王嬤嬤便忙笑著給姑娘使眼色,讓姑娘找幾句話和大爺說。
紀明達只對奶娘輕輕搖頭。
她在思索。
溫從陽在院子里藏人,必是已與那丫鬟有了什么,說不定是已有了孩子。他自幼做事便粗糙浮躁,長到十八歲也沒改,他和丫鬟的首尾,怎么瞞得過舅母和外祖母
外祖母與舅母她的太婆婆和婆婆,是真的不清楚溫從陽和那丫頭到了什么地步,還是明明知道,卻不管他呢。
不。
紀明達讓自己停止懷疑兩位長輩。
理國公府不會故意縱容子孫婚前弄出庶出的孩子,這太丟人現眼,也太不給安國公府臉面了。
而且,那可是看著她長大的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啊
就按想好的行事吧。
理敬堂與安國公府的安慶堂規制相仿,前后共有四進,第一進院子的垂花門下早等了許多仆婦丫鬟迎接。
紀明達快行了兩步,走到張老夫人的心腹顧嬤嬤身前,笑問“我沒來遲吧。”
大半年前,顧嬤嬤因輕視紀二姑娘挨的那頓打早就好全了,但惹姑太太和老太太動了大怒,她也再不敢在小主子們面前拿大。再說,面前這位可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理國公府闔家上門才求娶來的大奶奶,以后她的兒孫還都要在大奶奶手下討生活。
她忙扶住大奶奶另一側,彎腰笑道“還有半刻鐘才到時辰呢大奶奶放心,一點都不晚”
“那就好。”紀明達稍停,看了看自己身上無有不妥之處,才又問,“族里來人了嗎,還是只咱們自家人”
“老太太、老爺和太太怎么會委屈大奶奶今日就見外人”顧嬤嬤忙笑說,“就只有自家人。”
“族中還有二堂叔、三堂叔幾位,都是近親的長輩,怎么能說委屈。”紀明達端方笑道。
從垂花門走過兩重院落,她一眼也沒看何夫人的陪房李橋家的。李橋媳婦幾次想湊上去奉承,卻根本找不到時機。他們的新大奶奶就像水潑不進一樣,每次她要開口前,都先叫了別人說話,時間又掐得正正好,竟還沒叫除她之外的人覺得是故意冷落。
她心里著急,忙看大爺。
可這等時候,大爺竟在走神,也根本沒留意到她的求助
李橋媳婦的心就像在油鍋上一樣。
如蕙和大爺到底算怎么回事
從去年臘月到現在,快兩個月了,孩子竟連家也沒回過一次,她過去看,如蕙又不讓她多坐就攆她走孩子自小就孝順,除了非要留在大爺身邊之外,從來沒有違拗過爹娘的
可憐她的女兒,為給大爺擋災廢了右手,現在又不知前程
新大奶奶面前,容不得奴才放肆,李橋家的就算是太太的陪房,也不敢在這時候就得罪大奶奶。
行到老太太正房前,又是家里的姑娘出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