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遙正拿筆試著畫,忽見有幾滴水落在紙上洇開,她連忙轉頭,就看見四妹妹竟然哭了
“好好地怎么哭了”她忙拿手帕。
“二姐姐”紀明宜又覺得丟人,又著實舍不得,便撲在二姐姐懷里,“等、等我閑了,一定多去看你”
原來是為這個
紀明遙想笑她,可話還沒到嘴邊,自己也不由哽咽了。
她也舍不得四妹妹嘛
你看我,我看你,哭了一會,紀明遙先給四妹妹擦眼淚“等我安頓好,一定常叫人接你。”
紀明宜卻反而說不“只接我,不接三姐姐,她又要裝可憐,老爺也又要不高興了,姐姐在人家還要受氣。等她走了,我再常去找姐姐,看她還能不能從夫家飛回來纏著”
紀明遙被她說得不由想笑,也就不哭了,說“那有什么,就只接你她要幫太太管家事呢,那么忙,我豈能接她過去玩樂,阻攔她為太太分憂再說,崔家還管我和哪個姊妹好么”
孟姐姐當不會因老爺不喜歡她,就對她有負面看法。
崔玨應也不會。
至于崔玨的兄長崔府丞,她與這位“夫家兄長”,應不會有太多直接交集吧。
只要長嫂和丈夫,不誤會她就好了。
姐妹倆洗了臉,便看丫鬟早就拿過來了的畫冊。
中午一起吃飯,又一處睡的午覺,下午,太太過來了。
紀明宜便要告退。
溫夫人笑道“我是要和你二姐姐再說說她的嫁妝,你去罷,明日再來。”
送走四妹妹,紀明遙便依偎在太太身邊。
四月已在初夏,一天比一天熱,又還不到用冰的時候。但她微微出了薄汗,也不肯松開太太。
溫夫人也舍不得讓孩子離遠些,就任她抱著,將一匣身契給她“從今以后,自己的人就自己管著吧。是賞是罰,也都你自己說的算了。”
匣子里是厚厚一沓身契。有她陪嫁去崔家的所有人的,還有幾處陪嫁莊子、房舍上人的,有佃戶簽下的契書,鋪子里亦有幾個伙計是直接賣了身到安國公府,也都在里面。
木匣不算大,但看上去沉甸甸的。
紀明遙心中有些復雜,但還是穩穩接了過來。
她一張一張看過,找出碧月的,笑道“說好了放你出去,就是今日吧。”
碧月走上前,行完大禮,眼淚便流了出來。
她仰頭看著姑娘,想到這些年與姑娘相伴的日子,忽然便不想走了。姑娘對她那么好,姐妹們一處和氣許多年,她怎么能、怎么舍得就這么走了呢她也太沒良心了
她嘴唇動了動,才想開口,姑娘卻竟像知道她想說什么一樣,對她笑“出去就另有一番天地了,我信你一定能過得好。”
碧月就說不出想留下的話了。
她又端端正正對姑娘行了個大禮,說“好歹讓我陪著姑娘到出閣罷”
“好啊”紀明遙拽她起來,笑說,“那就后天再放你自在”
碧月站起來,著實哭得收不住,便請罪避到外面去。
紀明遙心中也有不舍。
但能出去當然是出去了為什么要傻乎乎地留下呢。這是好事
見她面上還好,溫夫人便又把她摟回來,給她第二個匣子“這是你的房契、地契,已經在衙門里過了戶,都在這里了,自己收好。”
紀明遙趕緊把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倚仗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