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三進院落一處,鋪面兩處,一處江南姑蘇的田莊、兩處京郊田莊怎么多了一個莊子
紀明遙忙看太太“是不是拿多了”
溫夫人便笑罵“傻丫頭,這還能拿多嗎”
她說“我有三個莊子,一大兩小,都在京郊。一個小的給了你姐姐,還有一個小的我自己留著,這個大些的給你,一年出息七八百兩,雖然也不算多,倒能省得你坐吃山空,餓著自己。”
紀明遙當然喜歡錢了
可這個莊子她拿著燙手。
但溫夫人也知道孩子想說什么。
握住明遙的手,她把地契放回匣子里,笑道“你姐姐出閣,我多添了六千兩和一個莊子,因家里已多給你三萬,不好再添銀子,就只給了你這一個莊子,比給她的少得多呢。我多年來積攢不少,不缺錢花,以后若看見好的,還會再買,這個你就拿著吧。”
她又說“做母親的給女兒添嫁妝,不是應當的嗎”
紀明遙就垂下頭,半日應了一聲“嗯。”
好想哭啊。
忍住、忍住不能再哭了
多丟臉
但太太的手撫上她肩膀、輕輕拍哄她的時候,紀明遙還是沒能忍住,靠在太太懷里,毫無形象地又哭了一場。
溫夫人當晚留在熙和院睡下。
次日起身,兩人一起回正院。
算來,這是紀明遙最后一次在家請安了。
明日一早起身,她就會戴上鳳冠、穿上大紅婚服,去往崔家。
所以,一路上她走得很慢,東看看西看看,想把這段走了六七年的請安路完完全全地、一絲不差地記在心里。
安國公府雖然有很多她不喜歡的人,但回想起來,她記得更多的,是她在姨娘溫暖的懷里睡著,姨娘給她唱搖籃曲、喂她吃飯,眼里只看著她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胡鬧;她記得姨娘給她做衣服,布料輕軟,針腳又細又密,生怕她穿不舒服;姨娘給她做抱著睡覺的布老虎和上學用的小包袱那時她還有兩年才上學呢,姨娘卻早早就開始期待。
只是,和媽媽一樣,姨娘也沒能親眼看見她上學、讀書、長大成人。
她記得太太堅決地把她護在身后、斥責安國公,怕她驚嚇失魂,把還不到兩歲的明遠都放在后面,連夜只帶著她睡。
她記得才住到正院的日子,她不敢碰明遠,太太就把明遠的小手塞在她手里,讓她抱。
她記得明遠含含糊糊叫她“二姐姐”,把最愛吃的玫瑰糕讓給她一半。
她記得明宜出生時小小的、皺巴巴的,很快一天比一天長大,變得和明遠一樣白白胖胖。
她記得每年姨娘的忌日,太太都會安排貢品香燭給她私下祭奠,那一日正院的飯桌上,也不會出現任何葷腥。哪怕安國公的臉色一年比一年難看,太太也堅持如此。
她還記得,她才上學的那兩年,紀明達常為她的功課發愁生氣。她嘴上批評得厲害,卻也實打實教過她許多東西。
但后來,因為性格不合、因為徐老夫人和太太、因為安國公、因為紀明德、因為太多太多她們還是越走越遠了。
她心中已經不認紀明達是姐姐。
這么多年過去了啊。
當然,她也記得與碧月青霜她們作伴的每一個日子。
雖然她是“姑娘”,是“安國公府的姑娘”,她們階級對立,她甚至能拿捏她們的生死,說這話真的有些高高在上、不太合適但在她心里,的確把她們當成了朋友。
這里也的確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安國公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沒錯,但他不能代表她的家。
溫慧含笑看著明遙走走停停,并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