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摸了摸鳳冠,也如才戴在她頭上時一樣端正穩固。
既然妝沒花,到了崔家不會丟人,人也從家里出來了,不能走回頭路,紀明遙便收起一切不舍與擔心,開始想些別的好分散注意力。
八抬大轎不算顛,但花轎要繞城一圈才到崔家,這一路又不能睡覺,太過無聊。
她先默背了一遍今日崔玨做的三首催妝詩。
她開始想現在是什么時辰,到崔家又是什么時辰。崔玨會在什么時間門回到新房里
他一定也學了那些東西吧
不知道他學的是畫冊還是陶瓷塑像還是都有
紀明遙臉上就熱了起來。
她又想控制自己不要再往深里思考,又覺得今晚一定會面對為什么不能想
才見幾面,手都沒牽過就要那個
進度還真快啊
紀明遙在蓋頭下捂住了臉。
終于,花轎停下。
喜娘將新娘扶出,紅綢又遞到新人手里。
紀明遙還是只能看見崔家鋪地的石磚和一重重門檻。
身旁的人依舊耐心,緩步與她一同向前。圍隨恭賀的人似乎比在安國公府還多,都是她不熟悉的聲音。
紀明遙深深呼吸,將紅綢握得更緊。
崔玨便更留意她走得穩不穩、是否有異。
紀明遙聽見幾個年輕人的聲音,他們應是聚在一處,“嘻嘻嘿嘿”笑著,在說
“沒想到崔兄娶了妻,竟是這般柔情”
“我也是還以為崔二叔會對著新嬸娘都冷清清的”
“小點聲小心崔二叔聽見”
“怕什么今天大喜之日,難道他還拿著你的文章問你嗎”
“一起讀的書,崔兄都是翰林侍講了”
“這幾位兄臺”這又是另外一撥年輕人了,也湊過去,笑問,“崔兄對你們也沒提過新夫人的事”
“是啊同在翰林院一年,從未在崔兄口中聽見一句有關新夫人的話。”
“那他可真藏得緊聽說連崔大哥都問不出他和二嫂的相處”
“是問不出還是根本沒有”
“沒有還對嫂子這般”
“我看倒也不必為奇,”這是一個沉穩些的聲音,“崔兄只是面冷口冷,其實心里不冷。二月初七,我與崔兄一同下衙,正好順路一段,崔兄看我去藥堂給家母抓藥,還問家母是何病癥,薦了一位好太醫,家母看過,果然好些崔兄待我等蠢鈍同僚都如此,何況這位是他的新夫人。”
一句接一句的“二嫂”“嬸娘”和“新夫人”,又讓紀明遙兩頰燙起來。
不過她有些高興。
崔玨果真沒對任何人提過他們的私話嗎
仔細想想,孟姐姐似乎的確不知道她與崔玨幾次相見都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其實,她很不喜歡溫從陽什么事都對他母親說。可她從前也并沒有立場讓溫從陽對他的家人保密。甚至她總覺得,溫從陽會一張嘴對何夫人說出,“遙妹妹不讓我說”或類似的話。
她以后,是不是也不必再為被迫泄露隱私開解自己了
身旁人的腳步更緩下來,再邁過一重門檻,便是拜堂的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