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高堂俱已不在,只有牌位擺在上首。
崔瑜站在父母牌位旁側,看早已長大為官、能獨當一面的幼弟穿著他六品服色的官袍,手牽紅綢領新娘走過來。
他神色雖依然嚴肅清冷,卻時不時向旁側的新娘看上一眼,注意著新娘的腳下,即便周圍人再如何起哄也沒收一收。
崔瑜便不禁笑了。
這小子,看來也不是呆得無可救藥嘛。
拜堂成親。
佳偶天成、地久天長。
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三拜,禮成,新人送入喜房。
崔家竟然給新娘備了軟轎。
紀明遙被扶入轎中,手中仍然緊握紅綢一端。她在轎上,崔玨在轎下,他們依然被紅綢緊緊連在一起,紀明遙心里想的卻是孟姐姐,從明日起,就要改口稱嫂子了。
這軟轎,是誰為她準備的
她認為應該是孟姐姐,但如果不弄清楚就直接排除崔玨的功勞,也不太好。
這個問題,光憑自己想,自然不能分明。
軟轎沒有行太久便停下。紀明遙被攙扶下轎,扶入新房,立刻察覺到這房中應有不少女客。
她被扶到喜床上坐好。
扶她的人就是孟姐姐。
要揭蓋頭了。
喜娘的吉祥話在紀明遙耳邊繞過一圈,全沒進去。她只從蓋頭下看到崔玨的青袍離她近了,青與紅稍稍碰觸,又飄蕩著分開。
她聽見了輕微的呼吸聲。
是崔玨在緊張嗎
紀明遙眼前豁然亮了。
她抬頭,眼中正撞入崔玨的臉。他似乎面色平靜,眼中也無波瀾,耳根卻已經微微發紅。
幾個月不見,他好像白回來了,所以那一抹紅就分外明顯,讓紀明遙不禁又想起一年前,安國公府的花園里,她傻傻地問他京中有什么流言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紅了耳朵。
紀明遙不由一笑。
崔玨一怔,也一笑。
紀明遙還從沒見過他笑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她想起初春山間門的積雪落入清溪,溶溶飄化,清寒的風吹在她臉上,她卻只覺得春意盎然。
“笑了快看,都笑了”
“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直眼了”
不知是誰帶頭,屋內一片善意的起哄聲。還有小女孩清清脆脆地說“娘,畫上的仙女下凡了”
“是啊”不知是誰又接話,“娶這么一位神仙似的娘子進來,怪不得咱們小崔翰林都化成了繞指柔”
紀明遙也禁不得這樣的打趣,連忙低頭。
崔玨也垂下眼眸,在喜娘的指引下坐在新妻身邊。
合巹交杯。
崔玨穩穩端住酒杯,看著新妻飛上紅霞的臉,與她交臂同飲。
她的手臂比他的細很多,也更軟。
解纓結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