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然在燈下看家里的賬冊,問丈夫“前兒同你說的,阿玨成了婚,他的那份家業是不是還給他們小夫妻自己管著,你問過阿玨沒有一會弟妹過來,我得說這個事。”
崔瑜一口茶卡在喉嚨口。
咳嗽了一會,他悶聲說“還沒問。”
“怎么不問”孟安然吃驚,疑惑道,“早就分好的東西,你我不過代管,你也不會昧了他的,還是趁早問明白的好,省得以后生出誤會。”
崔瑜看看夫人,又看夫人手上的賬冊,又推開窗子,向西邊望了一會。
西院自然還沒動靜。
孟安然自己猜著,笑問“難道說是你把阿玨看到這么大,不舍得他成家分業,覺得成了兩家人了”
大爺雖只是做哥哥的,因公婆都去得早,也是快把阿玨當親兒子一樣看了。
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尤其她和弟妹之間,更要算明白些才好。
見丈夫還是不言語,東邊天空都現了魚肚白,她有些著急“到底怎么說,你快給句準話呀”
崔瑜只能說“等我今日先問問阿玨。”
孟安然一想,更急了,氣得放下賬本“所以是一會阿玨和弟妹過來,你先把阿玨帶到外邊說話,問明白了,然后再來找我,把我帶到外面說明白,我再回來和弟妹說”
這是什么事
看夫人真生氣了,崔瑜連忙摟住她哄“這事是我沒想周全,連累夫人了。一會見機行事也不一定非要今日說,明日再提想也不晚。弟妹才來,想來也不會今天就問家事。”
孟安然也沒辦法。
總不能叫大爺現在跑去西跨院問個明白。
可弟妹又是個再聰慧靈透不過的人。弟妹便不好主動提,她能不說些家事,安弟妹的心嗎
正咽不下這口氣,還待再問,東廂房里奶嬤嬤來說“姐兒們都起了。”
孟安然便且瞪丈夫一眼,和他一起去看孩子們。
兩人的長女崔令歡今已虛歲七歲,次女崔令嘉也將三周歲了。從去年開始,崔瑜便不再進女兒們的臥房,只在堂屋等候。
孟安然獨自進去,給小女兒拽好袖子,又教她們姐妹一遍“一會早飯前,給你們送過很好吃的鵝油卷的一嬸娘過來,記得叫人,都不許淘氣無禮,不然,令嘉一個月沒有糕吃,令歡每天要多寫十張大字。”
說完罰,她又說賞,笑道“若你們表現得好,我和你們爹抽個空,帶你們街上逛去,好不好”
“好”兩個女兒齊聲答應。
孩子們穿好衣服,洗了臉,來到堂屋,崔瑜看大女兒寫的字,孟安然教小女兒讀三字經。
早讀上了不到兩刻鐘,崔令嘉不想學了,也餓了。
她坐不住“娘,一嬸一叔怎么還不來”
她肚子都咕咕響了。
孟安然看一眼天光,想勸小女兒再等一刻,有婆子來回話“一爺一奶奶派人來了。”
她忙命“快叫進來。”
來的人是青霜。
青霜進來便先請安“大爺、大奶奶,大姐兒、一姐兒。”
孟安然忙叫起,笑問“你一奶奶派你來說什么”
“是一爺派我來的。”青霜忙笑道,“一爺說,和一奶奶還要一會才過來,時辰不早了,請大爺、大奶奶和兩位姐兒先用早飯吧,不必等。”
孟安然聽了便笑,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看吧,阿玨自然會疼人的。他就別從中搗亂、壞人家夫妻情分了。
崔瑜大半信了夫人說的“阿玨與弟妹一定和睦”。
但他也著實好奇起來,忙賠笑給夫人使眼色。
孟安然會意,雖不情愿,也只得笑問青霜“你一爺一奶奶好著呢沒什么不妥吧”
青霜笑回道“多謝大爺、大奶奶關懷一奶奶昨日便說,新房和院子里處處妥當,都是有勞大奶奶費心,一定要置一桌酒請大奶奶呢。”
孟安然又看一眼丈夫,笑和青霜說“回去告訴你一奶奶一家人自該互相照應著,這些小事不必客氣。我和大爺就先用早飯了。你們一爺一奶奶要用飯,便著人去廚上傳。”
青霜屈膝道謝,告退。
待她出了院子,孟安然才和丈夫說“你看人家的規矩,說話滴水不漏。你想知道什么,還是自己問阿玨去吧,別再找我,也別叫弟妹覺得你是個有心窺探人家房里事的”
她沒說出那個不算好聽的詞。
崔瑜也是見識了,稱奇道“才這么小小的年紀,就有這份縝密,又有膽色。不看她的裝束,誰能想到她只是個丫頭。”
孟安然叫人傳飯。
崔瑜自己琢磨了一會,又擔心說“這安國公府出來的人連個丫頭都這么厲害,若是給阿玨臉色看”
“你少操心吧”
孟安然忍不住走過去,壓低聲音說他一句“阿玨十九了,是當朝正六品翰林侍講,又得陛下看重,或許再過年都比你官位高了,他不是九歲孩子了你又不愿意給他說明白家業,又怕弟妹的丫頭欺負了他,這樣多事,你不成了攪家精了”
崔瑜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