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夫人重新撲到他懷里。
“真的。”崔玨下意識重新環住她,“這又何必哄你”
“好哎”夫人發出一聲歡呼。
她翻身下去,重新蓋好被子,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多謝一爺那我就睡了,明早一爺叫我,回來我再補眠。”
說著,她閉上眼睛,似乎一瞬間就又睡熟了。
崔玨第一次見人睡得這般快。
他自己怔了好一會,也輕輕笑了。
雖然不明白,但,夫人高興便很好。
只是,今日的夫人,與他從前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才成婚的緣故。
又平復片刻,他吹熄燈燭,并未緊靠著夫人入眠。
次日,五更。
崔宅正院,崔瑜如平常一樣睜眼起身。他輕手輕腳下床,就著昨夜未熄的一點燭光穿衣。
床帳里,孟安然翻了幾個身,也坐起來,拉開帳子問他“今日又不出去,起這么早做甚再說西院弟妹他們過來,估計還早呢。”
她也是過來人,這新婚之夜,又互相有意,自然是情熱纏綿的了。且阿玨便能起來,也要顧著弟妹。
夫人既已醒了,崔瑜便不再收著動作。
他拿著衣衫邊穿邊走過去,笑問“那你怎么也不睡了”
孟安然瞪丈夫一眼,嘆道“睡不著了。”
崔瑜又笑“你是做嫂子的,又不是婆婆,更不是新媳婦,這么緊張什么再睡一會吧。”
孟安然也用他的話問他“你是做哥哥的,又不是公爹,更不是新女婿,這么緊張什么”
夫妻倆互相看了看,都想嘆氣。
崔瑜先說“我是怕阿玨和弟妹不和睦。”
雖然昨日他會注意著護著弟妹了,可畢竟人呆了那么長時間。十九年的呆,能一個晚上就開竅嗎
“那倒不至于。”孟安然說,“昨日我親眼見的,弟妹一看阿玨,阿玨就臉紅,這還能不和睦”
崔瑜忙問“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孟安然一點也不擔心這個。
崔瑜半信半疑。
既是這樣,各人模樣如何早就見過,今年上元節,阿玨為什么不主動去邀弟妹看燈
但他也不再多向夫人確認,只問“那你是愁什么呢”
孟安然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和丈夫說。
崔瑜忙又挪過去幾寸,摟住夫人,笑道“只有你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你不說,我怎么替你分憂解難”
又猶疑了一會,孟安然才嘆說“昨晚王平家的回來,我問了她幾句,她說新一奶奶人很和氣,只是國公府的人規矩大,她們的確插不上手,也不敢服侍。我便想啊”
“我便想,”她話越說越慢,“雖然與弟妹相識了這一年,她也的確是再和氣不過的性子,到底是國公府的姑娘,十幾年金尊玉貴,身邊的人也見識不少。我怕”
她說不出來了。
直到看見弟妹的嫁妝單子,看見那些流水一樣抬進來的檀木花梨木的家具、瓷玉水晶擺設、古人真跡,還有陪嫁來的一十幾個人,她才又徹底地明白過來,她與弟妹的出身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并不為出身自卑。
可她昨晚一直在想,倒也難怪徐老夫人從不正眼瞧她,也難怪紀大姑娘不愿意稱她一聲“姐姐”。
溫夫人和弟妹友善待她,是兩位真真好涵養。
雖然夫人沒說完,崔瑜也已經聽懂了她的擔憂。
偶爾往來與同在一家、早晚相處自然不同。
他對弟妹的了解幾乎全來自于夫人,此時也只用夫人說過的話來勸,笑道“王平家的說國公府的人規矩大,不是也說了新一奶奶人很和氣這便是你沒錯看了弟妹的為人。既沒錯看,只要你兩個好,下人能礙著什么且她規矩再大,也管不著咱們。”
說到這里,崔瑜忽有擔心。
弟妹是管不著他們,卻能管得著阿玨。
夫人這憂心的也是,到底是安國公府的人
“這些大道理我如何不懂”孟安然愁緒沒消,先頂丈夫一句。
“夫人自然是懂的,”崔瑜忙先把擔心放在一邊,說,“我不過說幾句廢話,好讓夫人知道不只是自己這么想,是想安夫人的心。”
孟安然看看丈夫,低了頭“是我過分了。”
崔瑜笑“這有什么。”
說了這一會話,兩人更睡不著了,索性叫人進來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