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然趕緊暗暗推他。
崔瑜勉強讓自己不看,就勢也握住了自己的夫人。
阿玨都牽,他為什么不牽
他也牽
崔宅的祠堂設在東路,與正院距離不算遠,走路不需小半刻鐘。
到祠堂之前,兩對夫妻都不約而同互相松開,以表尊重。
崔玨多看了夫人一眼。
夫人看向正前方,神情端肅莊重。
他便也擦干掌心,遠遠望向父母、祖父祖母和祖先的牌位。
紀明遙不是第一次進宗祠。安國公府的宗祠比崔宅的軒敞壯麗許多,崔宅的更顯清幽肅穆。
可她既不認安國公府的祖宗是祖宗,也并不覺得成婚之后,崔家的祖先便也是她的祖先了。
上一世,她叫明遙。
“明”是媽媽和姥姥的姓氏,被她繼承下來。“遙”是媽媽起的名字,希望她能云程萬里、直飛九天。
直到熬夜猝死前,她都認為她沒有辜負這個字。
但她終究還是辜負了。
這一世,她叫紀明遙。
“紀”是她不得不冠在前面的姓氏。“遙”是到太太身邊后,她自己選的名字。
她對太太說,她想以“遙”字,永遠記住生母。
兩世的生母。
就算她還有無限的遠志,在這個時代都幾乎不可能實現了。更何況,新的人生,她只想好好活著、活下去。
難道老天還會再厚待她一次,給她第三次生命嗎
可她辜負了媽媽取的名字,卻仍然希望保有它。
她希望,媽媽和姨娘,她們還一直都在遠處看著她。
但雖然她并不認同各家宗祠,卻尊重本時代人的習俗、信仰,更會尊重身邊人的長輩祖先。
紀明遙依禮數祭拜、祝禱,余光看見崔玨眼中似有清淚一閃而過,卻并未落下。
她原本已想起身,卻又闔上雙眼。
算來,崔玨的母親病重時,她大約才到太太身邊。太太從前也沒帶她們姊妹來過崔家,所以,她與崔玨的母親和父親都并未見過面。
既沒見過,自然沒有話能說。
她也并沒有祈求崔玨的父母保佑他如何如何。
她只是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靈魂、有仙界、有地府,那她的媽媽、姨娘和崔玨的母親是否會相遇
若崔玨母親有知,是否能轉告媽媽和姨娘,告訴她們,她活得很好、很開心
下次祭拜媽媽和姨娘,她也會祈求她們能轉告崔玨的母親
她的孩子已經成人為官,長成了一個很好的人。
他會是一個對國家和百姓有用的人。
禮畢。
紀明遙起身。
看見崔瑜走向崔玨,她便沒有過去,只與大嫂一同行在后面。
“可惜你沒見過婆婆,”孟安然也頗有感觸,不禁說道,“她一定喜歡你。”
“是嗎”紀明遙笑問,“嫂子應也是后進來的吧。”
崔瑜和嫂子的婚事雖然定得早,但他十六歲喪父那時崔玨八歲、次年春日失母,守孝二十七個月,先考中舉人,次年又中了進士,被選為庶吉士,才與嫂子成婚。
“是啊,”孟安然回憶道,“可定親之前,母親常接我到家里來。你知道,我家世很不如崔家,當時也難免不安,可母親”
說著,她不禁笑了“母親待我便如你待我,體貼包容、潤物無聲,還教了我許多道理。”
“這話我可當不起”紀明遙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