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縮在他懷里、安心地依偎著他,身體又輕又軟,崔玨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何況,他本也沒想拒絕。
在旁侍奉的丫鬟嬤嬤已全低下頭,崔玨便托住夫人起身,把她抱回臥房。
既要補眠,就在床上安穩地睡。
走到床邊,崔玨想把夫人放下,又看見了她發間的簪釵珠翠。
若他只一手抱著夫人,倒也能抱得穩,只怕夫人睡得不舒服。
崔玨便問身后丫鬟“夫人平日補眠,發飾摘還是不摘”
“要摘的。”青霜繞到一側。
她只看著姑娘的發髻,輕手輕腳拆下簪釵遞給春澗,又小心摘下姑娘的耳環,并不多看姑爺一眼。
崔玨留心觀察著這丫鬟拆首飾的手法和順序。
首飾都摘完了。
崔玨將夫人放在床上,多看了眼她白里透紅的臉和紅潤的嘴唇,給她蓋好薄被,拉上床帳。
青霜等也并不插手替姑爺服侍。
但崔玨掃視諸人,示意青霜跟到外間。
待這丫頭闔上臥房門,他方輕聲詢問“夫人從前在家時,經常白日補眠么”
還是今日身體不適才如此
青霜站得離姑爺有快一丈遠,也輕聲回“奶奶夜里若睡得足,大多便只會午飯后小睡幾刻鐘,通常不會上午補眠。”
她只回答姑爺問的,余下一句都不多說。
姑娘以后親自和姑爺說更好。
而她站的位置讓崔玨也覺得舒適。
他本想問個嬤嬤,但顯然,這個叫“青霜”的丫頭最得夫人重用。
他又問“夫人若上午又睡下,幾時會起”
青霜答“午飯前,奶奶一定會起。”
現下是巳正一刻,離午飯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崔玨便道“我去書房,夫人起了去回我。”
“是。”
青霜與白鷺趕到堂屋門打簾子,行禮恭送姑爺,并不挽留。
姑爺走出了院門。
白鷺這才猛地垂了一下肩膀,松口氣笑道“姑娘一睡,只有姑爺,真叫人怕我連話都不太敢說了”
青霜替她拍了拍背,笑道“姑娘和姑爺好就行,咱們只管服侍。”
“是啊”白鷺也高興,“在家的時候還看姑爺冷冷淡淡的,出去一年,連封信都沒有,從過年到成婚這三個月,也竟一次都沒過來,也沒有東西送,可真成了婚就不一樣了”
昨兒青霜雖和姑娘說,“在家看姑爺樣樣都好”,其實是怕姑娘心里不舒服,故意先說的好話,又提的缺處。不過姑娘果然比她們有主意,和姑爺竟處得很好。又看了昨晚和今早,姑爺不是真不喜歡姑娘,就是一戳一動,倒能聽姑娘的話,也事事都有盡讓的。
這就挺不錯了。
姑娘心寬,她們也心寬些。
已經成了婚,就別管姑爺從前是不好意思,還是真不上心,只看以后吧。
姑娘正睡著,青霜便拉白鷺到東側間,又找來春澗花影。
四人在地下繡墩和小杌子上圍坐。青霜把兩個繡墩讓給春澗和花影,自己坐小杌子。
她仰頭,看著從小一起服侍姑娘的姐妹們,低聲笑道“雖然咱們四個里,我年紀不是最大,可既姑娘看重我,我少不得拿個大,趁今日姑娘大喜,咱們大家說好以后誰也不許對姑爺起歪心思,別壞了和姑娘多年的情分,也別壞了咱們之間的情分。”
余下三人聽著都點頭。
又互相看了看,便是春澗正色,嚴肅道“這是自然的姑娘對咱們這么好,誰還對姑爺起那樣的心思,還配做個人么口說無憑,正好咱們都起個誓誰若起了歪心,對不起姑娘,就天打雷劈不但自己短命折壽、永世不得超生,連家里人也不得安生”
這誓雖毒,四人卻都堅定念過一遍、立下誓言。
白鷺還說“我爹娘早沒了,我爺爺叔叔為幾個錢差點把我賣到臟地方去,他們真不得安生我還高興呢這誓對我不管用,我再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