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王子,理查或可以堅決而執拗地反抗父親,但成為國王后,他過于殘酷無情的行為勢必會引發封臣和民眾對他的懷疑,從而被他的政敵利用,何況他還即將參加一場可能耗時甚久的戰爭,不抓緊時間坐穩王位很可能他遠赴海外作戰時還需要分心處理國內事務。因此首先,他來到諾曼底,尋求坎特伯雷大主教和魯昂大主教對他反抗父親行為的赦免;其次,他大加封賞那些一直沒有背叛亨利二世的領主,并再三公開稱贊他們“忠于誓言,重視榮譽”;最后,他又剝奪了那些在大局已定后才背叛亨利二世的諸侯們的領地,嚴厲譴責了他們的背叛行為,總而言之,他不遺余力地向公眾強調他重視榮譽、痛恨背叛,且他對父親的抗爭并不屬于背叛行為。
與此同時,埃莉諾也在王國四處活動,一方面,她親自出面將一些亨利二世曾沒收的地產物歸原主,并要求監獄釋放曾因國王和法官命令無端入獄的囚犯;另一方面,她配合理查挽回自己聲譽的行動,讓受她資助的歌手與吟游詩人在王國各個角落傳唱著有關稱頌理查仁愛與虔誠的歌謠,將他塑造為一個推翻亨利二世暴政、重塑新秩序的明君。經過兩個月的努力,安茹家族的領地上已經鮮少有人公開表達對新王的不滿,理查已是英格蘭上下一致認定的廣受愛戴的下一任君主,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兩個月前在絕望中死去的亨利二世。
萬事俱備后,理查終于動身前往英格蘭,并精心策劃了自己登上英格蘭土地時的入場儀式他帶著一位身著沉重鐐銬的囚犯,圖爾的斯蒂芬,此人乃是亨利二世的宮廷總管,因貪得無厭與粗野蠻橫而臭名昭著,此舉意在示意若有貴族敢在國王手下濫用職權、謀求私欲,那他必然名譽盡毀、聲譽全失,這會令貴族膽寒,但無疑會教民眾拍手稱快。
1189年9月13日,在經過大量準備并積攢了崇高威望后,理查在威斯敏斯特修道院正式舉辦加冕禮,有別于此前君王加冕的流程,理查在接受了涂油禮后親手從圣壇下取下王冠,交由坎特伯雷大主教完成加冕,這一行為被后世解讀為理查彰顯自己的威名同時又不失對上帝虔誠的巧妙之舉,顯然,坎特伯雷大主教也并不覺理查的舉動有所冒犯,他滿懷喜悅與尊敬地將王冠戴在理查頭上,祈禱這位能征善戰的新王能大展宏圖,拯救陷于異教徒之手的圣城。
就這樣,理查在圣歌、彌撒與民眾的歡呼聲中坐上王座,正式加冕成為英格蘭國王理查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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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腓特烈二世亨利六世之子,在奧托四世倒臺后成為新的神圣羅馬帝國皇帝。
2英諾森三世時任教皇。
加冕禮結束后,到場的賓客便出席宮中的加冕晚宴,教士們按照品階與國王同坐一桌,其他世俗貴族們伯爵、男爵和騎士們也依次在不同的桌子旁落座,除此之外,加冕禮還會向倫敦的平民們分發酒水與面包,這一行為無疑令新登基的理查一世更得民心。
“黃金時代已重現,世界秩序將再造,不義富者皆懼恐,平民大眾得歡愉”歌手的稱頌聲中,理查一世穿梭于宴席之間,時而與教士談論教義,時而與騎士吟詩作對,令到場的賓客都深深折服于新國王的風采與學識中,種種跡象都標榜著他必然成為一位青史留名的國王,他確實是。
英國宮廷的衛生條件遠不能和普瓦圖宮廷相比,而因為加冕晚宴的人數眾多,來客的體味和食物、酒水、蠟燭糅合在一起簡直是災難,塞薩爾喘了喘氣,覺得自己再在這個宴會廳里逗留一定會呼吸不暢,遂找了個空隙溜到了窗臺上。
室外的空氣其實也說不上多好,不過塞薩爾早已習慣了忍受中世紀的異味,因此還是覺得舒服了些。現在的威斯敏斯特和他在21世紀曾經路過過的那個自治市可謂是天壤之別,他自窗臺邊遠望,能遙遙看到一組塔樓,后世被渲染為恐怖監獄的倫敦塔可能是這個時代倫敦最豪華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