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怨恨讓溫隨將裙子扔到地上,近乎憤恨地踩了幾腳。
惡心,惡心,惡心。
她為什么不去死
為什么,他就是不能停止去看溫之皎得到了什么
溫隨原本是很知足的,他被領養前就做好了準備,無論怎么樣,都要忍著。他想過自己也許會被欺負,也許會被冷待,也許會被打,但沒關系,只要能安穩地成年,運氣好些讀到大學,他的人生就還有轉機。
可剛到家時,他就發現他根本做不到知足。有所比較的愛讓他比沒有得到過還痛苦重復一千次一萬次讓自己忍耐,卻還是恨得受不了,恨溫之皎只是存在就讓自己滑稽又可憐。
尤其是,見到溫之皎第一面時,他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體會著溫父母的體貼。電視里放著電視劇,茶幾上擺著水果,他們和他聊著天,窗外的麻雀叫個不停,陽光照進窗明幾凈的客廳。一切簡直夢幻得像是電視,他心中有著一種狂喜,振奮,還有快樂。
他知道一切情況,他幻想過融入,他也知道他需要且必須討好他還沒見過的,名字叫溫之皎的姐姐。
在孤兒院里他很清楚怎么討人喜歡,現在他也不會忘記要做什么。但很快的,聒噪的門鈴聲打破一切謀劃,溫母起身開門,抱怨道“成天不帶鑰匙。”
一個穿著運動校服的女孩背著網球包,站在門口就摟著溫母的脖頸,綿長的撒嬌聲音響起,“那我就是忘了啊”
她邁步進來,像只貓越過椅子,輕快的。
明明穿著校服,可她指甲貼著貼紙,手腕上有著鏈子。她卷曲的頭發用漂亮的絲帶束著,校服外套敞開著,露出里面的t恤,項鏈露在衣服外。運動過的臉上是潮濕的,紅粉的,網球包上也貼著貼紙,掛著亂七八糟的掛飾。
她昂著腦袋,抱著溫母黏糊糊地走進客廳,陽光落在她身上,讓她看著像只傲氣的小天鵝。
溫之皎一眼都沒看溫隨,只是拖著長腔道“我剛打完球,肩膀痛死了。爸你不是會正骨嗎,看看我是不是骨頭歪了”
“你就是運動少了。”溫父笑起來,卻也站起身,抬起手就掐她肩膀,“來讓我看看是不是真歪了。”
溫母接過她的網球包,她被溫父掐得怪叫,“疼疼疼,別掐了,哎呀爸你松開手”
溫父道“我都說了運動少了,但打球好,每天都去打吧,以后咱們讀體校為國爭光。”
“你怎么自己不去,天天一下讓皎皎當體育生,一下讓她讀軍校。”溫母瞥溫父一眼,道“廚房里我做了果汁,剛榨的,酸死個人,就你愛喝,快去。”
這一刻,溫隨看著他們三人,手幾乎控制不住想伸到嘴邊,想要將十個指頭都咬出血來。他的眼睛有些發熱,在她的視線看向他時,他如坐針氈,覺得自己像個登堂入室的小偷。窘迫,羞愧,無地自容。
溫之皎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一邊進廚房,一邊卻疑惑道“為什么家里一股餿味啊。”
話音一出,溫隨立刻看向了腳邊的小行李包。他知道,里面的衣服沒有晾干,或者說晾干了,卻只有霉味兒。
原來這么明顯嗎那溫父溫母有沒有聞到呢在他們眼里,自己也是這樣一個骯臟的,帶著餿味的小孩嗎他們會覺得,他坐在這里也弄臟了沙發嗎
他忍不住緊緊閉上眼,羞愧化作惱怒,近乎怨恨起來。
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問出來呢
溫隨這一刻恨不得沖上去掐死溫之皎,可是他控制住了,立刻站起身來,輕聲道“可能是我的衣服沒晾干。”
溫父溫母立刻上前,將他推到她面前,說明了一切。
溫之皎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臉色再也不高興了,張開嘴,大聲哭了起來。她十分崩潰,哭得難受極了,嘴唇越發艷紅,像是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