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皎氣不打一處來,將抱枕和床上的公仔用力扔溫隨。溫隨站起了身,往外走,離開時大力摔了門。
當天晚上,溫之皎就被姑姑,爸媽叫到了客廳。涵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桌面上,雜志與手機擺著,姑姑陰陽怪氣著說著她什么。爸媽氣得差點跟姑姑吵起架來,溫之皎也氣,氣得呼吸不過來,看向勸架的溫隨。
溫隨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因營養不良而顯得蒼青的臉上帶著些擔憂與疑惑,乖得像是成色不太好,但模樣漂亮的瓷娃娃。
他安撫著父母與姑姑時,又望向溫之皎,眼睛里有著笑意。
溫之皎當即尖叫起來,沖過去抓著溫隨的領子罵他,而溫隨開始掉眼淚,想被她嚇到了似的。
從那天開始,他們打起了曠日持久的戰爭,大多時候都是溫隨贏。他永遠熟練于裝可憐,告狀,還有盯著她,以及偶爾上諫,旁敲側擊地讓溫之皎被迫多上了好幾個興趣班,忙得像個陀螺。
這場戰爭持續了整整兩個月,轉機則發生在某天傍晚。
那天溫父母一起出差,家里只剩他們兩人,而溫之皎抓住機會熬夜玩手機,硬生生熬到了凌晨四點。
她熬得頭暈眼花肚子餓,恍恍惚惚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抓了把掛面開始煮。她極少做飯,也摸不準量,等煮好面的時候,發現整整一鍋全是了。一時間,她很有些絕望,正在猶豫要不要偷偷倒掉時,溫隨卻也正好進了廚房。
她一轉頭,便看見門口,溫隨手里捏著習題集,神情陰郁地望她,轉身就要走。
溫之皎不耐地道“給我站住。”
溫隨站住,轉頭望她,手卻攥住了習題本。他又開始恨溫之皎,恨她為什么不睡覺,恨她為什么突然進了廚房,恨她為什么偏偏跟他單獨撞了個正著。他討厭她的頤指氣使,嫉妒她被溫父母無條件的寵愛,惡心她那總是甜美,卻偶爾尖而高亢的聲音。
她為什么不去死
但幾秒后,溫之皎指著鍋里的面,道“把它吃了。”
她說完,端著卡通碗,施施然地離開了。
溫隨說不出話來,站在原地,只覺得腦中有一陣驚雷。緊接著熱氣從肺腑發散到四肢,又從四肢一路爬到臉上,進入腦中。他只是用力攥著習題集,攥得手生疼,好像受到了某種榮寵似的,令他的瞳孔難以抑制地擴散。
她煮了面給他留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們是家人她是他的姐姐所以她會對他好他做錯太多事才讓他們之間變成這樣她始終是他的姐姐他們是一家人她會對自己好的其實他一直覺得她很好他們是姐弟他們是一家人他們就應該如此一切都該如此他也要對她好點才可以他不能再報復她了因為他們是姐弟
所有紛亂的想法都沒有任何停頓地出現,將溫隨的大腦一點點啃噬,又讓他像只嗅聞到食物的餓狗,繞著食物轉了許多圈,從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叫聲。
第二天,溫之皎一起床就發現溫隨做了早飯,他用著一雙濡濕的,像是懇求的眼睛看著她。她立刻煩躁起來,卻還是吃了,發現他做飯做得還挺好吃后她還夸了句味道不錯。然后,溫隨就莫名其妙地貼了上來,圍著她打轉,像是恨不得用不存在的尾巴勾她的腿似的殷勤。
兩個月的針鋒相對全然沒出現過似的,他老實地不得了,仿佛那兩個月是他被鬼魂上了身,現在這個乖巧聽話好使喚的人才是他。
溫之皎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很莫名其妙,一直懷疑難溫隨那晚其實快餓死了,因為有了那份面才活下來。他后來那么老實則是還她的救命之恩
從那些回憶中脫身,溫之皎只是不爽地道“可是我那件白裙子,我真的很喜歡,越想越生氣。王八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永遠都會記仇的,你弄臟了我的裙子還裝不是有意的”
溫隨的唇慢慢勾了起來,眼睛垂落了,呼吸凌亂了幾秒才道“一開始不是故意的后來是。”
那條裙子是他挑衣服時,無意中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挑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