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玫瑰色的,色澤豐潤飽滿,一朵朵云都仿佛垂墜下來,下一場糖果雨。矗立于a市的高塔也正是最為昂貴奢侈的一棟大樓,駐滿了奢侈品店與高端餐廳,而頂端的地段幾乎可以俯瞰大半個a市,價格跟高度差不多,看了叫人眼暈。
溫隨剛從電梯下來,候著的兩名侍者便將他引到位置上。
從穹頂垂直落下的燈泡造型典雅,窗邊的風景更是美不勝收,天空與大片建筑融為一體似的夢幻。他從窗邊很輕易地望見了自己的影子,蓬松的卷發下是一張干凈漂亮的臉蛋,臉蛋下是得體合適的衣服,唇邊的笑使得明凈的黑眸更發無害純粹。
他抬起手,將額前的發攏了下,再笑一笑。很快的,他便看見影子里,帶著些狡黠光芒的眼睛以及微翹的唇。他和溫之皎長得并不像,但見了他們的人,總會說像,他也如此覺得。
上千上萬次的許愿,總會使得命運有一些憐憫之心,降下一些神跡的。
貴客總要晚來,正如陸京擇。
溫隨大概坐了十分鐘,陸京擇才姍姍來遲,他穿著挺括的風衣,風衣里是有些寬松的襯衫,腳步四平八穩,面容冷峻。他向來寡言,坐下了也并不說些什么,只是點了單。點完單的間隙,他才望向溫隨,淡漠的眼珠將他望了一遍,也并沒有說話。抬起手握住水杯喝了口水,玻璃杯里的水面有輕微的搖晃。
放下水杯后,陸京擇才望向溫隨,淡淡道“東施效顰。”
溫隨像是很驚訝似的,將眼睛瞪得有些圓,唇邊噙著笑,“啊,有嗎我和姐姐像不是很正常”
陸京擇不喜歡這種無聊的場面話,他只是倚靠著椅子,俯瞰著左手的傷口。許久,他道“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副喪家犬的樣子。”
他語氣很平,并不帶多少情緒。
溫隨并不當回事,仍是純澈干凈的笑著,就好像沒有什么能污染他的純白似的,“真過分啊,只是想和你敘敘舊,順便聊聊合作而已。你敵意卻這么重。”
陸京擇垂下眼睛,顯出些心不在焉,“你中學時的那些小手段怎么不用了”
溫隨很有些訝異似的,眼睛睜大了些,“你在說什么啊什么手段”
一如既往,如陰濕水溝的蟲子似的,惡心黏膩的姿態。
陸家樹倒猢猻散時,他年紀并不大,母親始終不愿意放棄她與裴家那人的愛情,始終留在國內,輾轉多個城市避風頭。他也是在高二時,跟母親去了c市讀書。
c市的一中是重點高中,學校也建得氣勢恢宏,不過背靠山峰。
陸京擇望向窗外,望見遠處山峰上大片大片的綠植,玫瑰般的夕陽在樹峰上灑下怪異的陰影。看得人目眩。
放學鈴聲很快打響,剛轉來第一天,班主任便給他安排了打掃的衛生區。同時也吩咐著同學,打掃完后帶著他在學校里再逛逛,也算是給他和同學制造些熟悉的機會。
他們班的衛生區在是操場,一幫人提著打掃用具便出發了,在路上,他們話不停地介紹。他話不多,只是聽,大多時候其實沒太聽得進去。
衛生區大多是幾個年級一起打掃,操場也不例外。
他們剛到,幾個男生便和幾個低年級的學生打招呼,很是相熟的樣子。
陸京擇沒有和人閑聊的習慣,知道了大概區域后,便捋著袖子開始掃了操場內圈的垃圾。掃著掃著,便望見幾張糖紙輕飄飄落在他手背,又被風吹遠了些,窸窣的聲音響著,也搔得手上的經絡凸起,有些癢。
他抬頭,卻望見幾步開外是高高的梯凳。
固定在操場上的鐵梯凳上,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坐在上面,梯子下,也坐著幾個女生。她們聊著什么似的,時不時便笑起來,他望見最上方的女生嘴巴動著。
應該是在吃糖。
陸京擇又望了眼地上的糖紙,垂著眼,走了過去。
坐在梯子中間和低下的女生注意到了,立刻齊齊望向他,有個大膽些的女生喊道“皎皎,有人來找你了。”
那坐在梯上的女生嚇了一跳似的,手卻立刻將一本雜志卷起塞到校服里,做賊心虛似的望他。一時間四目相對,陸京擇看見了她的臉,一頭卷毛用蝴蝶裝束著,額邊卻還有碎發。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唇上還有些紅而黏的糖漬。
她將他上下打量一遍,捂著胸口,長長舒出一口氣,眼里都是松懈的,“嚇死我了,還以為又被巡查老師抓到了。”
女生們哈哈大笑起來。
溫之皎昂著腦袋,歪著身體,跟個聽政的女皇似的,彎腰俯瞰他,“你有什么事”
“不要亂扔垃圾。”陸京擇舉起手里的垃圾鏟,幾枚鮮艷的糖紙躺在灰塵里,他淡淡地道“全飄我們班的衛生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