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人的對話,南乙有些好玩地想,遲之陽也不能算是第一個和他擁抱的人吧。
目光穿過他們的肩線,他望向不遠處的秦一隅。
這人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唱完后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倒在了他身上。隔著一把琴,南乙攤開雙臂,接住了他,像本能反應。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擁抱,好奇怪。站在熄滅了燈光的臺上,他這樣想。
“你喝醉了。”
渾身都很燙。
“沒有。”酒鬼的本能則是矢口否認。
好吧,不喝醉也是不可能來的吧。南乙試圖將他扶正,用很輕的聲音隨口說了一句“清醒之后別后悔。”
誰知秦一隅竟然聽到了,還聽得那么清楚。
“我現在就是清醒的。”
南乙睜大了眼。
秦一隅說話有些含糊,“不是,你怎么不等我啊”
說完這一句,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脫離了南乙的懷抱,半彎下腰。
后知后覺地,南乙輕聲回答“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現場太吵,下一只樂隊已經準備上場,這句話顯而易見地沒被聽到。秦一隅突然止住咳嗽,逃到后臺,直奔那個巨大的黑色垃圾桶,最后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南乙當時差點笑出聲。
這都過去十分鐘了,他還沒回來,依舊在那兒彎著腰扶墻。南乙拿了瓶水擰開,朝他走過去,用水瓶戳了下秦一隅的手臂。
秦一隅頭也沒抬,直接伸手,但不是接水,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怔在原地。
“最后一句話,你寫的是什么”秦一隅盯住他眼睛。
南乙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一張紙被拍到他胸口。
看到那張紙上的紅色油漆,他先是有些詫異,但聯想到還傘那天遇到的那一伙人,很快就明白了一切。沒問哪里來的油漆,也沒問他為什么好奇,南乙毫無迂回,直接說出答案。
“我最想要的,不是你加入我的樂隊,而是希望今后的你是沒有遺憾的。”
遺憾太痛了。
秦一隅聽完,眼神里的光點晃了晃。
過長的睫毛仍舊在搗亂,弄得他很癢,很難受。他伸手去揉,揉到眼眶都變紅、變得潮濕。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手,那雙泛紅的、明亮的眼睛望住南乙,帶著醉酒的人獨有的懵懂和坦誠。
“人不可能沒有遺憾。”
“我知道,或多或少罷了。”
南乙想,一個愿望而已,愿望也不是都能實現。
“是啊,或多或少”秦一隅喃喃復述了一遍這幾個字,幾秒后,他抬起頭,沖南乙笑。這個笑容終于和南乙記憶里的他重合,很痛快,好像絲毫不畏懼這個世界所有的不可知。
很像少年時代的他。
他又說“所以我這次來了,就少了一個遺憾。”
趁他還醉著,南乙少有地直視他的眼睛。
“對我來說”
秦一隅搖了搖頭,笑著,攤開雙手,給了南乙一個更正式、也更真實的擁抱。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或者是南乙的心跳。砰砰,砰砰,它們在共振中相融,誰也分不清了。
“對我們來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