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距烏罪等魔修襲擊汸城又過幾日。
近日里,易晗崢說話算話,真的老實了好幾天,一張嘴巴規規矩矩,讓季鳴霄以為他芯子里頭換了個魂,再沒有動過攆他下山的念頭。
而另一方面,潯州各城偶有魔修小打小鬧,然則,真正代表魔修一方勢力的咎通與烏罪始終未見現身。
此遭一去,各州域確切意識到,咎通的真正目的當真是潯州,一個個再也吝嗇不起來,于各方各面慷慨相援,著實給潯淵宮減輕了不小壓力。現如今,整體呈現的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時值夏季尾聲,潯淵宮外,蟬鳴聲聲吵嚷,一天到晚,不知疲倦。
天色近了黃昏,季鳴霄這會得了空,出來閑逛一會。他向水潭旁的桂樹下走了兩步,臨到近前,突而憶起了件事情,當即腳步一轉,往旁邊的某棵桂樹過去。
不是太久前的事情。某個總黏糊他的纏人鬼趁著時機好,又無正事煩擾,一把將他抵去了樹干上靠著,憑三言兩語,就將正經話題扭去歪路。靠得那樣近,溫熱氣息噴灑在他頰邊,長睫微顫似能惹得隱約的癢。
當時季鳴霄覺著不耐,也嫌兩個大男人湊一塊太近不自在,可當他費勁凝起混亂神思,蹙眉欲要威脅,正好易晗崢也掀過眼簾與他對視。
只那一眼,季鳴霄卻微微愣了下神。
季鳴霄想起記不清什么時候的很久以前,他曾于私底暗自贊嘆,易晗崢有一雙相當好看的眼睛,干凈而明亮,眸色深如點墨,純澈至極,輕易博人好感。
直到季鳴霄從怔然中警覺回神,匆匆錯開眼的時候,見得易晗崢直勾勾的、含著些侵略性的眼神肆意打量著他,與他對上視線那一瞬,又轉變得玩味而戲謔,只差將“我就越界了,你能奈我何,”這句話擺在明面上說。
哦,得意起來了是不是季鳴霄不在這方面縱著易晗崢,干脆利落地揪著易晗崢衣領,把人拎去了邊上,再從樹干上直起身。臨要從易晗崢身旁過去時,他不經意瞥去一眼。
正看見易晗崢不甘又隱忍的眼神,定定瞅著自己,侵略性不減,若說他下一秒撲過來也不為怪,偏偏嘴角耷拉下去,代他本人傳達自己的委屈與不滿。
很深刻的印象,腦海里甫一浮現,揮之不去。季鳴霄難得覺出無力,放任自己往樹干靠去。
季鳴霄后知后覺意識到一些東西,自從那晚上過去,易晗崢大概是有些特意地在試探他的底線,嘴上是還如以往那般,歪理不斷地挑釁刺激著他,可偶爾的時候,卻也不再僅限于說說得了的程度。
更令季鳴霄沒辦法的是,放下心里某些刻意為之的排斥與警惕,他其實從來都不算嫌惡易晗崢這個人。
想罷,季鳴霄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是何處亦或何時出的問題。他想,這也怪不得他自己的,定是易晗崢硬要胡攪蠻纏,當是與他干系不大。
腦海中胡思亂想之際,聽得身側稍遠處的石階似傳來什么聲音。
季鳴霄微微側首望過,出乎意料,他看見那個從身份來說算是易晗崢妹妹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與季鳴霄對上視線就笑瞇瞇的,不怕生,漂亮可愛得很。
不由而然地,季鳴霄聯想起初次與易晗崢見面的場景。那會,差不多也就這個年紀的易晗崢,是如何躲在草叢里遠遠望著自己的。
正值思緒萬千,小姑娘已然近前來,昂著張笑臉看他,甜聲道“你微微笑著的模樣好好看呀。”
嗯季鳴霄一愣,方回覺到,自己竟是念及易晗崢就勾起了嘴角。掩飾一般,他作回慣常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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