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歡抿了抿嘴,沒作聲。
兩邊同時沉默了兩秒,沈沛容好似知道她在嫌棄什么,有些好笑她的孩子氣,輕笑了聲。
宋朝歡微垂臉,很淺地彎了彎唇。
“晚上有空嗎”沈沛容問。
宋朝歡明白,宋運盛是搬她來做救兵了。
但沈沛容只說“回來吃飯吧。”又說,“一個人回來也沒關系。”
宋朝歡顫了下眼睫,片刻后,輕聲道“好。”
掛了電話,宋朝歡盯著被窗欞切割開,斜貼在案幾上的日光。
厚重的色澤,仿佛不用做舊,就將她輕而易舉地拉進了老時光。
她是初三暑假里來的北城。
離開生活了14年的南亭鎮。
宋家派來接她的人說,當年她母親年輕不知事,有了身孕還同她父親置氣,任性離開,杳無音訊。
他們也是找了十幾年,才終于找到了她。
她不想走。
可那天,從小到大都沒同她說過一句重話的外婆,讓她不走便不要同她說話。往后都不要同她說話。
她那時候還不明白為什么,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聽知了叫得比往年都大聲些。
一整個下午,不曉得是汗濕了整個臉頰,還是別的什么。
她最終還是乖乖聽了話。
因為,那是外婆啊。
她記得剛到宋家的那天,偌大的客廳里,站著一個年紀同她相仿的女孩兒。
她后來才知道,那是沛容阿姨的女兒。比她大一歲,叫宋清佳。
那時候的宋清佳,怨憤地瞪著她,又突地沖過來,用力搡了她一把,指著茫然無措跌坐到地上的她,哭著朝宋家長輩喊道“你們讓她滾出去滾出去憑什么小三生的孩子,要來我們家”
那一瞬,宋朝歡整個人都僵麻在原地。
她不明白,她好好地生活在南亭鎮,這些人為什么要出現。
又為什么要騙她。
她只覺得渾身血液灼燒又冰涼,那滾燙的熱意充斥進眼眶,她咬著牙,抬頭看向本應是她長輩的那些人。
沒有任何人替她說話。
只有沛容阿姨拉開了宋清佳。
“卿卿,”她平靜地叫著宋清佳的小名,同宋清佳說,“她沒有做錯什么。她的母親,也沒有做錯什么。所以,體面些。”
沛容阿姨,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寬和的女人。
可她們因為一個男人,又好似天生地站到了對立面。雖不會惡語相向,卻本能地不可能親近如真的家人。
和晏峋結婚后,宋朝歡有某一刻不可抑制地想過,如果她站在沛容阿姨的位置,她會是什么樣。
她想,她做不到這么體面。
傍晚,宋朝歡才踏進宋家別墅的大門,便被傭人領著去了二樓宋運盛的書房。
一進門,宋運盛便笑盈盈地站起來,從書桌后靈巧地一繞,撇著脖子朝她后面望。
可等傭人替他們把房門關上,眼前還是只有宋朝歡一個人,他臉上笑容便跳閘似的,消失得猝不及防。
“你一個人還回來做什么”宋運盛皺眉不滿道。
宋朝歡沉默地看著他。
這平靜模樣,一下讓宋運盛會錯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