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安靜到有些詭異。
拉開椅子準備重新坐下的指節,有些發僵。
“嗯。”她最終在有些刺耳的刮擦聲中坐下,低聲道。
宋朝歡垂眼繼續吃飯,沒再看晏峋。
只聽見傭人將那裝面的瓷碗擱上桌面時,他鼻腔里很輕的,不以為意的一聲淡嗤。
從宋家出來,花園里,宋朝歡同晏峋一后一前,微錯開前行。
周嬸一早幫晏峋將西裝和沈沛容給她裝的點心送去了車上。
踏著腳下的卵石路,宋朝歡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
離遠了些,那別墅影影幢幢地埋進黑暗里,像個手作的玩具,窗口露出的光只是裝電池的燈串。
沈宋兩家聯姻之后,許多生意便纏結在了一起。但沛容阿姨不擅行賈,即便手中仍捏著原先沈氏的那部分股份,卻無任何實權與管理渠道。
如今就算真的讓宋家分一杯羹,那些后續源源不斷的利益,也只會肥了宋運盛。往后在沛容阿姨面前,只會更肆無忌憚。
畢竟他要讓宋家賺錢可以,讓沈氏的業務“虧損”,也同樣可以。
譬如這房子,本是沈家父母替女兒婚后置的別業,如今倒成了“宋家”。
思及此,從不過問晏峋生意上事務的宋朝歡,還是回過頭,快走一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晏峋。”她叫他。
聲音很輕,沒什么分量地飄上去。
晏峋腳步一頓,不緊不慢地轉過身。
仍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淡然表情,微揚了下眉眼,似是在問她何事。
宋朝歡嚅了嚅唇,還是說“剛剛的事,你不用”
晏峋卻驀地朝她靠近,抬起手。
宋朝歡愣了下,倒也沒躲閃,只下意識地定在了原地,忘了接下去要說的話,有些怔然地望著他。
晏峋垂眼,無聲翹了翹唇角。
“有些亂了。”他伸手繞過她后脖頸,扶了扶她腦后的頭發。
今天是家宴,宋朝歡穿得簡單,雙縐小圓領直襟及膝旗袍,茉莉白的料子,只緄邊鑲了一抹筍綠,嫩生生的。
長發未多做打理,一支雞翅木發簪虛虛籠了小半抔黑發在腦后。余下的任由它們散著。
宋朝歡原以為是她發簪松了,正要抬手側頭去整理,右手便被晏峋空著的那只手捉了去。
他極自然地扣住她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宋朝歡一下撞進他懷里。
還未做反應,他捉她手腕的指節已松開,嚴絲合縫地環住她腰,扶住她腦后的手已滑進她頸后。
他指節扣住她后脖頸唯一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拇指指腹在她耳后突起的骨骼上輕娑了兩下,未多做停留,便順著她脊椎錯落的弧度,一路徐徐下移。
像指腹依次觸摸琴鍵,又不叫它們發出聲響。
遠處玩具房子里的燈串暗了一盞,中天藍盈盈的月光泅染到他白襯衣上,也氳進她仰望他的眼睛里。
雙縐面料魚鱗一般的紋理,像被他指腹撳進了她皮膚里,在脊椎上激起一層細沙抖動似的顫。宋朝歡腳下都有些虛浮,如同娑娑作響的樹影。
這景象若真叫人撞見了,也只當他們在喁喁私語,瞧不見長發后的溫存旖旎。
宋朝歡卻一動都不敢動。晏峋清楚她所有不受控的嗜欲。
月色下,他抱著她,像最親密無間的戀人。
宋朝歡看見他笑了笑,那副紈绔公子的相貌,輕扯唇角時常有些痞氣,可今夜卻顯得有些溫柔。
他似是因為背著光,才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對她說“朝朝放心。”
然后挪開琴鍵上的指節,將她落到側頰抿進嘴角的一縷碎發勾出,細致攏到耳后,才繼續笑意不減道,“我從來沒有拿生意上事情,哄女人開心的興趣。”
你,
也不會是那個例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