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有些生氣,鼓著嘴,在不知道誰家的沙發上斜撐著身子。視覺上的疊影,讓兩個人靠在了一起。
宋朝歡盯著雜志上的相片,突然有些慶幸。
慶幸晏峋沒讓她有個女兒
“太太,您別多想,”見她彎腰怔愣,鄭姨趕緊說,“先生同那些女明星,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宋朝歡指節下意識地往里蜷了蜷,長睫垂斂,笑了笑說“嗯,我明白的。”
順勢彎下腰來,替鄭姨蓋上不想讓人瞧見的那頁紙。
像是也覺得自己這話沒有什么說服力,畢竟這是李思。
“您將來再生個小少爺,這晏太太的位置,一定還是您的。”鄭姨手上也忙開,只是又嘆了口氣,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同她說,“先生畢竟是個念舊的人。”
宋朝歡胸腔里不時憋悶喘不上氣的感覺,又突然強烈了些。
卻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只安靜地同鄭姨一道,拾起地上散落的雜志,交到她手上。
鄭姨捧著那疊紙,終于正式地匆匆離去。
宋朝歡站在門框里,半截身子暖烘烘的,鼻息間是梔子凌人的香。
抄手游廊里,腳步聲漸寂。
她曾經也想,晏峋到底是個念舊的人。
譬如鄭姨。
這些世家豪門里帶大小主人的保姆阿姨,不同于一般的傭人。朝夕陪伴的情分,總要來得重要些。
鄭姨說,晏峋同她相處的時間,比同父母長輩的還要多。
按理說,鄭姨是該一路照顧晏峋長大的。
可那年,鄭姨老家的兒子要在北城買房若是沒有房子,那位青年的女友便不會同他結婚。饒是鄭姨薪水頗豐,也不可能在北城置得下家業。
晏家老太太卻似乎愿意幫忙。
她對鄭姨說,挑一間滿意的,錢,她會出。前提是拿到房子離開晏家。
宋朝歡初從鄭姨口中聽到這故事時,是震驚的。
沒想到這樣的戲碼,在保姆阿姨身上都能奏效。
聽故事的宋朝歡問她后來呢鄭姨嘆了口氣,宋朝歡便知道了答案。
鄭姨后來又回晏家確切地說,是晏峋置的這間四合院做工,是在他們婚后的頭一個月。
鄭姨在上一任主家那兒摔折了腿,孤身在醫院里沒人照看,聽說好了也會有些后遺癥。沒有哪個體面的豪門,還會需要一個年邁又腿腳不便的傭人。
晏峋差人找到了她。
鄭姨被安排進私人醫院療養到傷好,剛來四合院時,還是同從前一樣,喚晏峋少爺。
可晏峋笑了笑,淡道“鄭姨,我已經長大了,換個稱呼吧。”
宋朝歡看見鄭姨臉上感激與親近的笑意明顯僵了瞬,改喚他先生。
晏峋的“念舊”,從來都不是沒有底線的。
至于她宋朝歡,晏峋倒是好心緩了些時日,才叫她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那天去晏氏集團大樓,沒能上去便狼狽離開,晏峋傍晚發消息問過她,什么時候叫陳叔來接她去吃飯。
她推脫胃里不舒服,今晚就不去了。
晏峋沒有多問,也沒有回來。只是那晚鄭姨做的菜,比往日清淡了不少。
大概是這一點點的例外,又給了她莫名其妙的勇氣或許,有什么誤會,她總該問清楚才作數的。
沒兩日,晏峋又回了這座院子。
她洗完澡,發現臥室沒人,猜他應該在連通臥室的書房。
書房是東耳房改建的,因為挨著東側里供人通行到后院的抄手游廊,面積要比她的衣帽間小上不少。
晏峋坐在書桌后,聽見動靜,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