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峋喉間淡問,聲音咬得有些扁。
“跟我還嗯什么嗯”李想沒好氣地說,“你們一個兩個打橋牌時候的睿智勁兒呢這會兒聽不懂人話了”
晏峋聞言,低低地笑開,笑意滌蕩進朦朧夜色,心情似頗為不錯。
“打算啊。”他輕吁了一口煙,不疾不徐地說,“從今往后,晏家只會,也只能有她一個晏太太。”
宋朝歡常覺得,人類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反復的動物。
譬如此刻,就因為這樣一句話,她竟又生出一絲不該有的希冀來。
“畢竟,”男人鼻腔里氣音似的一聲輕笑,夾雜毫不掩飾的淡諷輕嘲,漫不經心道,“還有誰比她更適合這個位置呢”
握著手機的指節有一瞬間的僵硬。
宋朝歡無聲地,極深地把空氣吸進胸腔里。
又極力頓住,想讓它們裹著心臟上的麻澀多停留片刻。
她一早明白,晏太太這個位置,無需名,無需姓,如同一個職位。
適者居之。
就像有部很成功的商業電影里說的那樣有錢人挑太太,并不排斥膚淺的拜金女。
因為她們想要的很明顯,婚姻只需要付出金錢便可以輕松維系。無需在事業之外,還要費盡心思地去思考另一半想要什么。
如果按這個標準,那她的確是合適的。
畢竟晏峋給什么,她從不會拒絕。
宋朝歡甚至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或許,她本來就如同晏峋認為的那樣。不自知的從來都是她自己而已。
畢竟,為愛墮落,總比為金錢墮落好聽些。
極緩極長地輕吁出一口氣。
她突然想對晏峋說一聲恭喜。
恭喜你,晏峋。
你終于,成為你最想成為的人了。
“你他媽真是”李想有點兒無語,想了半天把鍋推給了沈確,搖頭斷言,“真是跟沈確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待久了。”
一樣的天塌下來有你們的嘴頂著。
晏峋瞥了他一眼,眼梢微挑,不置可否。
“那你待會兒還回去不”李想問他。
晏峋沒回答,有衣料摩挲的聲音。
下一秒,宋朝歡聽見自己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起來。
像個開關,空氣滯頓般凝固。
宋朝歡握著手機的指節蜷緊,指尖冰涼。
像被欺凌的弱者,錯不在自己,偏偏羞于被人瞧見自己的狼狽與懦弱。
腳步聲只一個側身的距離。衣料摩擦過冬青葉子。
“有,有人啊。”李想十分確定,卻越來越小聲地說。
宋朝歡閉了閉眼,多希望此刻的自己真的置身迷宮。
找不到出路,也不要讓旁人找到自己。
可終究不能自欺欺人。
她遲緩地偏頭,抬眼看過去。
晏峋唇邊煙尾,在黑沉沉的夜里,迸開一抹灼人的赤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