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處跑車上的男人,一臉春風得意。
晏峋本來就覺得今天這身西服極其憋屈,有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
指節離開方向盤,搭上車門。
“別。”宋朝歡下意識隔著西裝,拉住他胳膊。
晏峋一滯,回頭看她。
神色還是那副涼淡模樣,那火氣卻莫名消下去了些。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仿佛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年少時的模樣。
那些荒唐又恣肆的,只為了點少年意氣,便要尋人打一架的年紀。
小姑娘也是同現在這樣,軟怯怯的,卻堅定地拉住他,同他說“別去,會受傷的。”
“別開車門。”宋朝歡咽了口,溫溫吞吞地小聲說,“那邊下不去,會撞到別人反光鏡的。”
那樣還得叫交警,叫保險。上午就來不及了。
宋朝歡覺得自己明明說的是事實,可晏峋卻極力克制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唇角有些僵硬地提了提。
明明還是好看的,是無論做什么表情,都風流矜貴的模樣。卻莫名有種想掐死她的深意。
宋朝歡默默地松開他,直好身,挪回自己該待的位置。
“算了算了,讓他吧。”跑車上的女人看著晏峋平淡無波卻像暗流涌動的臉色,小聲對未婚夫說,“那男的表情,一看就是來離婚的。還絕對是求而不得的那種被離婚。你別往上撞,惹不起惹不起。”
男人瞬間釋然了。雖然這豪車帥哥從長相到財力,看上去都高他不止一個檔次。
可他失去了愛情啊
“也是。”男人從駕駛座探過身去,情意綿綿道,“寶貝兒我們不著急哈,來不及就下午。反正我今天都是你的。哦不,我以后也都是你的。”
小情侶載著一車甜膩膩的空氣,一溜煙開遠。
宋朝歡眨巴兩下眼,慢吞吞偏過一點點腦袋,眼角余光瞄見晏峋下頜的線條,好像更清晰了些。
民政局大廳。
宋朝歡昨晚也沒想到,一切能這么順利又迅速。沒有預約,便取了號開始等。
停好車,晏峋是先進來的,號也是他取的。
宋朝歡進來的時候,只禮貌地問了他一下號碼,便四下脧了眼,在一片空蕩蕩的長椅上,挑了個和他隔著一條走道的位置離得不遠,卻不用挨在他身邊。
余光瞥見選了那么一張位置的宋朝歡,晏峋面無表情地仰靠進椅背,半垂眼,單手推了推眼鏡。
無端想把手里的號碼紙撕碎。
“妹妹,吃糖啊。”
和旗袍同料的手提袋置于膝上,安靜到像在發呆,聽著廣播里叫號的宋朝歡,被伸到她身前的一把喜糖拉回神。
她仰臉,看見穿著一件新中式襯衣的女人。妝容精致,長相大氣,一臉喜氣。
在她身側,是提著一大袋子喜糖,同樣唇角壓不住弧度的男人。穿的襯衣與褲子,都是同妻子相稱的款式與顏色。
新刮的胡子,打理過的清爽頭發,一看便是認真對待的模樣。
新婚的人,總有些忌諱。
“我”宋朝歡唇淺彎,捏了捏手提袋的竹節手柄,有些抱歉地同她說,“我不是來結婚的。”
“啊”女人一愣,下意識往和宋朝歡隔江而坐的晏峋那兒瞄了眼。
在場顏值與氣質最相配的,大概也就這一對了。就是沒想到怪不得那男的一張閻王臉。
很快收回視線,手心里的糖,又朝宋朝歡面前遞了遞,女人笑開,對她說“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如果是自己選擇開啟的一段新人生,那就都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宋朝歡一愣,鼻尖突然有些發酸。
陌生的善意,總叫人猝不及防。
她不再糾結,道謝接過,又在將喜糖裝進手包時,再次看了眼新娘子身上的交領盤扣襯衣。
變魔術似的,從手包里退出來時,指尖的糖卻成了個小飾品。
“那個,新婚快樂啊。”宋朝歡有些不好意思,朝她遞過去,小聲問,“我自己做的小東西,要是不介意的話”
“這也太好看了吧”新娘子都沒聽清她后面說的什么,眼睛亮晶晶地接過,驚喜道,“謝謝謝謝謝謝”
一只精巧細致,古韻十足的盤扣小發卡。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像是用紗和刺繡的結合,立體又寫意。紋樣是傳統的喜鵲登梅,寓意“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