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和對蘇格蘭來說完全不知情的那小小又微不足道的“恩情”那般,在尼昂看來也同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回報”。
西裝革履的暴徒風度翩翩的彎下腰,然后拽著年輕的公安臥底的衣領,將人拖了起來。
因為肩膀被卸掉了,蘇格蘭完全沒法反抗,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拉起,和那近在咫尺的銀灰眼眸對視。
蘇格蘭意外地發現,巴羅洛眼中沒有對一個組織叛徒的絲毫厭惡。
那對眼睛反而亮得刺人,仿佛兩輪明月,又仿佛在燃燒著什么,像是冰川上失控的篝火。
“或許你會和我說說,你在研究所里的所見所聞”尼昂壓低嗓音,用另一只手把煙移開,他額頭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額頭,遠遠乍一看上去,仿佛一對在深夜私會的情人。
這種用親昵來掩蓋惡意、來混淆冷漠的習慣,或許也是一脈相承。
“”
蘇格蘭死死抵著壓根,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顯而易見,他不會開口。
畢竟在蘇格蘭眼中,這就是巴羅洛在確認除了u盤里的內容外,蘇格蘭究竟有沒有竊取到更多,傳遞更多其他更多情報給線人的表現。
尼昂如今五感敏銳到離奇。
像是一連灌下了三杯濃縮意式黑咖,他的大腦每根神經都在十倍運轉。
他聽見很細微的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理論而言,我從不單方面撕毀合約,畢竟我是百戰百勝又敬職敬業的完美雇傭兵。”
銀眸的男人自言自語,他抬手,果斷的將蘇格蘭的脫臼的肩膀給扭了回去,卻又同時后退半步,抽出了槍,抵在了對方的喉管上。
“當然,我現在仍舊是。”
他接下的任務,從不會
失敗。
而失敗的任務,原因一定不會是因為他的失誤。
總是雇主那邊先出現了問題。
比如說,對方觸碰到了更優先級別的原則,導致任務終止。
尼昂在簽訂合約時一貫會把自己的行事作風與條件說得清清楚楚,組織這些年也的確沒有違背過。
可惜。
對方恰好就越過了尼昂唯一不會說出來的那條底線。
占據一切原則之上的原則。
不容觸碰不容冒犯的,屬于血脈里的尊嚴。
“那么,作為回報,這次就算了。”尼昂低語著蘇格蘭聽不懂的話。
畢竟抵在蘇格蘭喉嚨上的槍口,可完全不像是要放過人的樣子。
但是尼昂的確一邊說一邊移開了槍口。
“站穩了嗎”微笑的銀眸男人忽然這么詢問。
而被重擊了麻筋的腿似乎終于緩了過來,被重新接上去的手臂也再度有了知覺。被這一發展變化弄得滿臉迷茫的蘇格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還不待開口詢問什么
尼昂移開的槍口,抵在了他手臂。
“砰”
槍聲炸響,子彈直接穿透了肌肉,伴隨漸射的血花,以及一道毫不留情的推力,藍色貓眼的公安臥底睜大眼睛,愣是被推的后仰,整個人翻過欄桿,落到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啪啦。
海水的鹽分讓手臂的槍傷火辣辣的刺痛,讓蘇格蘭的精神也一并的機靈了起來。
“希望不會再次見面,臥底先生。”
“慶幸你的好運吧,我們就此一筆勾銷,我不欠你什么了,至于你最終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尼昂重新叼住香煙,并緩緩呼出一口白煙,煙草的濃郁味道模糊了空氣中擴散的鐵銹味和硝煙味。
他聽見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在萊伊抵達現場,并開口和尼昂搭話的時候,海面顯然已經再無波瀾。
死了嗎沉底了嗎
還是反應過來后,抓住機會游走了
尼昂并不關心。
正如他所說的,蘇格蘭的恩情,他已經一筆勾銷。
雖然在寒冬中槍落海也依舊危險,但總比直接被一槍爆頭來得要更有生存希望。
當然,就此死了也無所謂,畢竟對方的恩情份額,也就夠他移開槍口的程度罷了。
。
蘇格蘭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