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未照過鏡子,可也從自己衣襟上沾的血,以及方才馬大夫為了給她處理傷口時,臉盆里頭染紅的血水,多少猜到她的傷勢不輕。
傷勢既是不輕,留疤自是難免的事。
康沛嫻虛弱地道“沒關系的,梅香。容貌對尋常女子雖是重要,對于像我這樣的人而言,卻是最不重要的了。”
“小姐”
梅香聽了小姐所說的話,眼睛更紅了。
謝放出聲道“沛嫻你現在不用想這么多。若是傷口恢復得好,疤痕很淡,時日一長,不仔細看,興許未必瞧得出來,也為未可知。”
馬大夫是個聰明人,忙附和道“是,是。一爺說的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康小姐目前最為重要的還是需安心養傷,按時換藥,傷口若是恢復得好,日后還是不容易瞧出來的。”
心知南傾同馬大夫是在寬慰自己,康沛嫻淡淡一笑。
她的心都已經死了,只是徒留一個軀殼罷了,留個疤而已,算得了什么。
馬大夫收拾著藥箱,謝放命小廝送上診金,轉過頭,對阿笙道“阿笙,你先待在這里,我送馬大夫出去。”
阿笙點點頭。
馬大夫余光瞥了阿笙同康小姐一眼,一時間不確定一爺當真是為了送自己,還是為了留阿笙同康小姐兩人相處
方掌柜的一心想要阿笙娶妻生子,若是阿笙同康小姐好上,只怕方掌柜的能氣背過去。
不行,回頭他還是得更方掌柜知會一聲,提醒提醒。
最好還是提前安排阿笙的婚事,否則,怕是真要出個什么事情。
一爺發了話,馬大夫不好說什么,此時也唯有背上藥箱,給一爺鞠躬作揖“有勞一爺。“
阿笙是在一爺送馬大夫出門后,方才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除了丫鬟梅香,房間里只剩下他同康小姐兩人。
便是一爺的小廝,方才將診金給過馬伯伯之后也早早退下去了。
阿笙從未同女子在同一個房間待過,渾身不自在,他就像是一根小小木樁,杵在房間里,心里頭祈禱著一爺快快回來。
“阿笙,對不起。”
哎
冷不伶仃聽見康小姐同自己道歉,阿笙一丈和尚摸不著腦袋。
康小姐為何要同他道歉
阿笙比劃著“康小姐何出此言”
康沛嫻不太瞧得懂阿笙的手勢,不過從他臉上的神情當中,大致猜出了他的意思。
康沛嫻猜測“你是問我,為什么要同你道歉”
阿笙點點腦袋,一雙烏溜溜的眸子只是茫然地望著康小姐。
這下,意外的人反倒成了康沛嫻,她眼神困惑地望著阿笙,遲疑地問道“南傾他什么都沒同你說么”
聞言,阿笙更是一頭霧水。
一爺應該同他說什么
康沛嫻忽然明白了過來,明白過來為何方才南傾會送馬大夫出去。
她只當南傾是出于禮節。
只怕,出于禮節的緣由有之,另一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給她一個機會
一個親口向阿笙道歉的機會。
南傾的動機,當然不會是為了她,為了讓她能夠減少心里頭的愧疚之類的,南傾要的,應當就是要她親口向阿笙道歉。
一出重頭戲不夠,更要她這個“始作俑者”的道歉。
康沛嫻喃喃地道“他待你果然用心。”
那日,在她房中,南傾親口告訴她,是為了“心傾之人。”
她當時錯愕、震撼,更多的竟是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