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公主咬緊后牙根,只瞪著馮傾月怒其不爭,怪誰呢,還不是怪她自己口無遮攔、蠢笨如斯,為逞一時之快,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但事已至此,也未必不是個機會。
她緩了緩氣息,轉身對面色不善的高浥和一臉冷漠的陸修道“既如此,我們也不強人所難,我看這婚事還是作罷”
作罷
崔母慌了。
春兒慌了。
崔皓也慌了。
作罷是絕對不能作罷的,就算再各有目的,但這堂邑侯府的門進都進來了,又怎么能就這么灰溜溜地再出去呢
崔母顧不上額角的痛,給春兒使眼色,春兒也顧不上掙名分,向梁婠目光求救。
崔皓忙深深一拜“公主、殿下、大司馬,請聽吾一言,吾并非惹草沾花、始亂終棄、不負責任之人,這春兒幼時曾是吾府上侍婢,家道敗落后,她們也都離了府,后得知吾與母親來了晉鄴,便棄了梁府的富貴,來投奔舊主,吾念其忠心才將她留下。”
說到這,他忙轉過身對蘭陵公主與馮傾月道“可在吾心中只有馮娘子一人,此番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不然吾也不會明知是入贅,依舊,依舊”他略略哽了嗓子,對著面前兩人又是一拜,“還請公主和阿月信吾一次。”
高浥見崔皓認錯態度好,便緩了臉色,事情鬧成這樣,著實有些難收場,要真取消婚禮,豈不是也累及他的聲望,何況男子有個三妻四妾也正常。
他轉頭去看從頭到尾不置一詞的人“大司馬以為如何”
這親事可是他最先挑起來的
陸修這才漫不經心看去“這得看阻攔的人是否還阻攔”
阻攔的人一眾人的目光又落回撞破頭的老嫗與挺著孕肚的婦人身上。
兩人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梁婠忽道“這事簡單,崔母怕崔家絕后,將春兒納為妾室,待瓜熟蒂落,冠上崔氏也名正言順,至于馮女郎以后誕下的子嗣,自是歸于馮氏的。不過就不知馮女郎肯不肯呢”
“你”馮傾月直直瞪著梁婠,氣得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哪有大婚之日,逼著新婦同意給郎君納妾認子的這不是故意惡心人嗎
梁婠撲閃著一雙水眸坦然迎上去,還帶了三分笑。
“不過一房妾室,便這么定吧”高浥不勝其煩,斬釘截鐵。
陸修點頭,毫無異議。
蘭陵公主無計可施,將臉望向馮傾月,婚事真要作罷,往后亦是艱難,只盼她經此一事長點教訓,“就這樣吧。”
馮傾月愣愣瞧著蘭陵公主,竟叫她同意給崔皓納妾
滿廳之內最為歡喜的幾人,喜極而泣,忙忙拜著。
被打斷的婚禮繼續進行,后續馮傾月跟木偶似的,神情訥訥。
梁婠瞧著那背影,一個絕不許駙馬有妾室通房、且又擁有諸多男寵的女子,竟要自己的女兒允許郎君納妾,她能不難受嗎
凡能傷及要害者,皆為親近之人。
她與傾月太過了解彼此。
離府時,蘭陵公主將她喚住,稱借一步說話,梁婠沒拒絕。
秋夜里有些涼,高懸著的燈籠發出的暖光,照不暖人身。
蘭陵公主打量她幾眼,才感慨道“阿婠,我今日遠遠瞧著,才覺得你們是真的長大了。”
這般稱呼,倒是不意外,沒人時,從小都是這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