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屬騎士靴被地上的積水淹沒了腳面,粗壯的雙腿恍若磐石支撐著身體屹立在原地,暗金色腰帶往上,本應是猿臂胸背虎腰的上半身卻是不翼而飛。
在那雙足分立的下半身后方,半徑兩米的深坑之內,無馬騎士仰躺于正中心位置,上身僅剩右臂完好,扣在臉上的青銅面具遍布蛛網般的裂痕,那僅剩的獨目中金光忽閃忽閃,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而在他身下,已經匯聚了大灘無根之水,與腰間斷口流淌出的鮮血混合成了污濁不堪的黑紅之色。
雨滴順著青銅面具的裂隙滲入,又混合著下方五官不斷滲出的鮮血融合,慢慢從面具與臉部的縫隙中淌出。
被腰斬的奧丁分身獨目無神地望著雷光閃爍的夜空,心中只剩下茫然與些許的不可置信。
方才他撂下一句狠話,準備用重歸于手的命運之槍,將背叛神主的叛徒凌遲處死,用叛徒之血洗刷神主被玷污的榮光。
然而就在他舉起長槍,要將那仍舊端坐于八足駿馬的叛徒貫穿之際,一道恍若驚鴻白練的刀芒在瞬息間撕裂雨幕,眨眼不到便已抵進身前。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無馬騎士妄圖調轉槍頭將這恢宏刀芒敲碎,然而他自以為已經重歸掌控之中的岡格尼爾卻是不為所動,任由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像是被焊死在了空氣墻上。
而也正是這一耽擱,那撕裂風雨的刀芒已是瞬息掠過,熱刀切黃油般絲滑通暢,重金打造的金屬戰甲未能阻擋分毫。
垂落的左臂被齊肘削斷,高大雄偉的身軀以黃金分割點為軸,下半身保持站姿不變,高舉長槍的上半身則是從腰際的部位斷裂開來,緩緩傾斜著向后倒去。
只是尚未等身子徹底分離,被高舉于空的岡格尼爾毫無征兆地掄了一個大圈,掙脫無馬騎士鉗制的同時,槍頭重重掃在了青銅面具之上。
“啪”的一聲,無馬騎士被長槍掃飛,腰間的斷面噴灑著鮮血,恍若一架失控的水火箭朝著后方竄去。
也就在他的上半身飛出數米之時,天空降下一道落雷,徑直劈在了被暗金重鎧包裹的殘軀之上,沛然巨力壓的他砸入高架橋地面,硬是給壓出來一個直徑四米深半米的巨坑。
“呵,就這?”
遠處,端坐于八足駿馬之上的魁梧身影不屑冷哼,將手中的兩米有余的鍘刀扛在肩上:“贗品就是贗品,連讓我動真格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讓端坐于天上的神父變成了意氣風發的江湖刀客,配上那神圣肅穆的圣光與胯下身披重甲的八足駿馬,怎么看怎么別扭。
“那還真是抱歉了,博爾先生,沒能讓你使出全力。”躺在深坑中的無馬騎士聲音微弱到似乎隨時會被風雨湮滅,卻仍舊是頑強的發出了自己的吶喊。
話音落下,只聽“啪噠”一聲,覆蓋在他臉上的青銅面具徹底碎裂,露出了一張表皮血肉碳化后又被鮮血浸潤的猙獰面容。
乍一看丑陋猙獰如惡鬼,可若是將那碳化焦黑的皮肉無事,那精致立體的五官也足以構建出,一副帥氣程度直逼夏狄的俊俏臉龐。
“這是……”距離深坑僅有半米遠的地方,頂著一副爆炸頭臉上漆黑一片的楚天驕凝神望去,張嘴時口中噴出一縷黑煙,模樣看上去十分滑稽:
“洛朗家的大少爺,他怎么會在這?”
即便深坑之內的人已經變為了焦炭,可楚天驕仍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畢竟這家伙當年也勉強算的上是他朋友,不說化成灰也能認出來,但光看五官輪廓還是能大致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