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首輔想什么,在下倒是清楚的很,無非就是想要趁此機會讓曾經反對改革的退讓一二,不再像過去那樣與首輔為敵,處處掣肘首輔,這次,明眼人誰不知道,是何人針對施某人,可是于首輔而言,又豈在乎施某人個人?”
“致遠……”
不等傅作舟開口,施奕文又打斷他繼續說道。
“你不用解釋,當然,施某人也不是一個計較個人得失的人,我只有一句話想問。”
“你說,”
“你以為,即便是今天借施某人一事,去讓他們暫時退讓一二,這暫時的退讓能維持多長時間?半年?一年?待到一年后,他們會不會再次反撲?會不會再次處處掣肘首輔?阻擋改革?”
施奕文的反問讓傅作舟的眉頭緊鎖,卻沒有說道。
“到那時,于首輔來說,能不能再尋著這樣的機會?機會……”
搖了搖頭,施奕文長嘆道。
“稍縱即逝,若是不抓住的話,只恐怕會就此錯過,到將來,再后悔恐怕就來不及了。”
“致遠,你說的倒是輕松,這機會難得,誰不知道,可是,你難不成真的要讓首輔殺人,夷人九族不成?”
傅作舟有些惱火的說道。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這個案子認真查下去,肯定會牽涉不下千百人,涉及其親族恐怕不下數萬人,我想問你,到時候如何收場?那些人是殺,還是不殺?按朝廷律令,不但要殺了他們,還要誅九族,即使是涉及的相關人等,也要流三族,刺殺欽差,形同大逆,可,我大明朝,除了當年高祖、成祖皇帝之外,那個皇帝有這樣的膽色,那個大臣愿意擔負這樣的名聲?”
其實,早在京城的時候,傅作舟就已經在首輔那里得到了答案,首輔同樣也是為難到極點,盡管他看到了這次解決江南問題的機會,但是誰的手上愿意沾那么多血,或者說誰又敢沾那么多血?之所以快馬加鞭的趕到江南,其實也是首輔的意思,就是想讓傅作舟與那些人達成共識,換取一些回報罷了,畢竟,沾血……不是誰都有那個膽量的!
“哼哼,若是如此,又如何能成大事?”
施奕文冷冰冰的哼道。從歷史上看大明朝的官場頗有些“滑稽”,盡管大家對政治對手往往都是置之死地,但是卻從來不敢擴大化,似乎除了高皇帝的“胡藍案”和燕王入京之外,大家基本上都是“只誅首惡”,可是實際上,大家私下來的手段卻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就像他們在張居正死后對他的清算,還有就是當初在南京的那個經歷。
這些人啊……
“成大事?你說的倒是輕松!你要知道,那可是幾萬,甚至十幾萬人的性命,誰敢下那個手,別說是首輔,就是皇帝恐怕……”
不等傅作舟把話說完,施奕文就反問道。
“誰說一定要殺人!”
“不殺人的話,怎么辦?把他們流到云南、流到遼東,到最后不還是要還朝的,不還是會千方百計的用故友學生繼續阻止改革!越是把他們流放到邊域,他們就越堅定的反對改革,他們還會千方百計的還朝……”
“那就不讓他們回來!”
盯著傅作舟,施奕文說道。
“為什么還要讓他們回來?要流,就把他們流的遠遠的,流就不要流他們一個人,要流就流九族,云南?”
搖了搖頭,施奕文冷笑道。
“太近了,那里離大明實在是太近了,要流把他們流的幾千里、甚至幾萬里之外,比如流到舊港,那里離開大明可不是一般的遠,即使是想要遞一封信,恐怕都要拖上兩三個月,即便是他們得知朝里的事情,一來一回,也就耽擱個差不多了,他們遠離大明幾萬里,還怎么影響朝廷,怎么指使他人?況且,九族流放,朝中又還有誰能為他們驅使?”
“把他們流放到舊港,就是你來的那地方,那里不是已經讓土人占了嗎?莫非……”
盯著施奕文,傅作舟說道。
“我明白了,說到底,你還是想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