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奕文點點頭。
“大權在握、臣強君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沒有人制衡臣權。只要有人可以制衡權臣,大明的局勢終究還是能穩定下來的。”
施奕文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是,這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而這,也是呂調陽能完全理解的,從這一點來看,施奕文甚至不能說自己比呂調陽懂得更多。
“但我也知道,這個辦法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
面對呂調陽施奕文坦率的說道。
“可是事實上,現在除了這個辦法之外,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能夠解決,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如果用這個法子的話,至少可以保證權臣不敢奪權,保證朝中不至于有亂臣出現。我不知這對我大明究竟是福是禍,但是我覺得,也許,這是解決問題唯一的選擇,也是對大明影響最小的一個選擇。”
已經猜到他的想法的呂調陽一時默然。
“你是說藩王吧!”
終于,呂調陽打破了沉默,盯著施奕文說道。
“當年高皇帝分封諸子于各地,一是為了守邊,二是為了拱衛中央,有藩王在,即便是朝中有奸臣,亦不敢奪權。可是,后來鬧出了什么,你也是知道的,現在你想讓藩王重新拱衛中央,警令權臣,豈不是要打破藩禁讓藩王領兵?這沒有領兵,衡王都甘愿為他人所用,行逆作亂,試圖篡位,這是領了兵,豈不又是……”
話呂調陽并沒有說完,有些話心里知道就行,是萬萬不能說的。畢竟,當年身為藩王的朱老四奪了天下,
施奕文也只是默默地望著呂調陽,對于這樣的回答他很清楚。畢竟,從建文起,削藩就是大明的“祖訓”,現在想要重新拾起那些藩王的大權,只恐怕擱這邊第一關就過不了啊!
但是這個辦法,在施奕文看來,卻是唯一的選擇,即便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會造成什么樣的未來,對自己構成什么樣的影響,但是這是唯一的選擇了,那怕就是看盧來有些異想天開。面對呂調陽的反問,他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
“估且不說破不破“藩禁”,就說大明開國以來,雖分封宗室于各地,但藩禁甚嚴“既絕其仕宦,并不習四民業,錮之一城……不任之以事,而厚之以祿。”面對豐厚的宗祿,多生子嗣便成了許多宗人發家的捷徑,他們往往擅婚濫妾,甚至以私生子冒充庶子,以螟蛉義子冒充親子。到成化年間,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朝廷對待請名的審核也越來越嚴格。后來朝廷下令:凡是私生子均不得請名、請封。可天下承平既久,宗室人口快速繁衍,“天潢之派無窮,國賦之人有限”,朝廷宗祿負擔日重。雖說朝廷以請名等手段,限制宗室繁衍,但是到隆慶、萬歷之際,宗室繁衍,可謂極矣,宗祿早就令我大明不堪重負了,即便是屢經折發,可宗室繁衍只會越來越多,宗祿負擔只會日增加,到不堪重負時朝廷又該怎么辦?而且這幾年,年年歲歲總有宗人鬧事索祿,求名,朝廷早就不堪其累,現在已經是如此,那再過百年之后呢?”
在施奕文提到“宗祿”呂調陽的眉頭緊鎖,朝廷不堪宗祿的負擔,并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也不會在世宗年間就將宗祿打了折扣,朝廷也不會屢屢限制宗室的授名、授封,所有的一切無非就是為了省一點錢而已。
“所以,想要解決問題,就只有一個辦法?”
迎著呂調陽的目光,施奕文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道。
“把他們全部分封到海外,如此自然也就一勞永逸了!”
“分封海外,一勞永逸……”
默默念著,呂調陽盯著施奕文,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