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昭歌皇城內宮,東宮鳳儀殿。
貴妃柏氏面露悲戚之色,芊芊素手中握著一方名貴的錦帕,輕輕擦拭著自己那張精致妝容下,眼尾隱約可見的一抹水光。
論容貌,貴妃柏論惜雖比不得昔年被譽為“天宸第一美人”的謝皇后那般驚艷世人,缺少了那股詩書滿腹的書卷氣和內在美,但亦容色十分明艷,美得張揚又嬌媚。
盡管她已過中年,但是一張瓜子臉保養的極好,每日用鮮牛乳沐浴洗漱,皮膚白嫩緊俏猶如少女,聲音更是柔媚嬌弱,讓人聞之望之、便心生憐惜。
她一手拭淚,一手輕捂胸口,含淚道“皇后娘娘怎會走得如此突然,這可這可叫我們如何是好這兩日臣妾夜不能寐,恍若失了主心骨一般,實在是六神無主,心痛難耐。”
對于某些男人來說,示弱是女子無往不利的利器。
很顯然,柏貴妃將這一利器運用的無比嫻熟,每每都能達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果然,臉色帶著幾分疲憊的威帝,聞言當即輕輕拍撫著愛妃瘦削的肩膀,安慰道
“朕知你一貫溫柔小意,對皇后也尊敬有加。如今皇后驟然離世,你一時無法接受。何止是你,即便是朕亦心中悲痛萬分。”
柏貴妃在威帝懷中輕輕抽噎,容色嬌弱萬千。
她引淚泣曰“陛下,臣妾實在是不敢相信,皇后娘娘居然年紀輕輕就這么走了,兩位殿下尚且如此年幼”
一旁陪侍帝妃的乃是柏貴妃的心腹陪嫁宮女,如今的九歌殿女官樂氏。
樂氏小心的瞥了瞥皇帝陛下的臉色,面容悲戚、措辭謹慎卻暗藏心思的接上一句
“娘娘,您自己個兒也要注意自己個兒玉體啊自從皇后娘娘崩逝以來,這兩日您茶飯不思,晝夜哀悼,奴婢知您心中哀痛,但是如今六宮皆要仰賴您來理事,還有皇后娘娘的喪儀也要您來主持,您可萬萬不能倒下。”
年僅十三歲的太子殿下跪在鳳儀殿皇后靈位前守喪,這兩日來始終一言不發,此時卻突然眼風如刃,不動聲色抬頭看向九歌殿女官樂氏。
少年年紀不大,但已有儲君威儀。只是因久未開口,嗓音還有些喑啞,卻還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道
“放肆依我南朝天宸上邦古禮,國朝帝后的喪儀,理應當由儲君儲妃主祭,你這婢子言及孤母后的喪儀由貴妃主持祭祀,究竟是何用意”
柏貴妃和樂氏微微一怔。
她們主仆二人倒是沒想到,這個素來泥菩薩似得、隱秘于皇后謝氏和天宸公主身后的太子殿下,今日居然會在此時突然發聲,試圖打亂她們的計劃。
威帝神色微頓,似是有所觸動,他靜思一瞬,旋即蹙眉低聲道
“太子所言,倒是也不無道理,古來禮法確實如此。但是言兒尚且年幼,未及大婚,也并無妻室,又如何主祭”
在南朝天宸古法俗禮中,皇帝駕崩,當有儲君、也就是下一任的新帝主持喪儀;而皇后崩逝,則該由太子的嫡妻、太子妃來主祭。
儲妃主祭皇后的用意,是以未來的國母,來送祭過去的國母,以證對先后的尊崇和國運的傳承。
只是如今的天宸皇朝,太子符景言年僅十三歲,不僅尚未婚配,也并無發妻,連太子妃的人選甚至都未曾訂下。
通常這種情況下,便當由國母新喪后的第二順位主祭人也就是太后、或是繼后來擔任主祭。
總之,主持祭祀一代國母的喪儀,按理說是當由另一位國母來操持才行。若不是過去的前一任國母,那也該是未來的下一任國母。若是都沒有,再不濟也該由皇室中德高望重的女性主祭,換言之是絕不可能由一朝妃嬪主持的。
妾室操持正室的身后事,那將是對先皇后的大不敬
貴妃柏論惜打得什么算盤,太子符景言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