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墟猛地吸了口氣,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素日里一貫清冷的氣度,是從牙縫里吐出一句
“明君之才他薄情寡義,不孝不悌,心思惡毒,謀害神女
樁樁件件皆能顯示,即便他有所謂的明君之才,又可有明君之德
有德而無才者或許中庸,但有才而無德之輩,必為暴君”
南墟冷笑一聲,這一刻他周身氣勢磅礴,再無半點溫吞清冷之意。
“我乃受命于天的神臺宮大祭司,除你之外當今天下祗仙玄境第一人
我若殺他,誰能敢攔我
誰,又能攔得住我”
他這話絕非狂妄自大,也并非自視甚高。
符景詞如今是柄廢銅爛鐵般生了銹的鈍劍,普天之下再無人可擋“神臺祭司”南墟的全力一擊。
謝昭蹙眉。
“南墟,你這話就是暗含私怨了。
陛下從十二三歲起便協助先帝理政,待宮中下人體恤,懂得民生疾苦,熟知朝堂平衡制約之權術,絕非無德暴君之流可比。你明明知道,他并非無德,分明只是”
她說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認命一般自嘲的笑了笑,繼續道
“他分明只是對我個人有些誤會和心結罷了,此事說來也算是我自己活該。
但這其間種種,與他人何干呢又何故要拖整個南朝大勢下水”
“南墟,若是只因皇帝和長公主有嫌隙,神臺宮便要問罪于一朝國君,以武犯禁、動搖過本,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允。”
南墟冷冷一笑,眸色沉沉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這也是這對南朝江湖最最至高無上的師兄妹之間的無聲博弈,單看誰會先敗下陣來。
但是半晌過后,先一步垂下視線的居然是南墟。
其實,謝昭如今境界大跌、內力不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一身策馬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祗仙玄境絕世高手。
但“千歲劍仙”錚錚風骨,哪怕如今已弱勢于人,亦不輸當年百折不彎的堅韌。
他知道,他若一意孤行,她是豁得出去的,豁得出去做些什么興許會讓他追悔莫及的事。
所以南墟低下頭去不再看她,但還是冷冷吐出一句警告。
“符景詞,這一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姑且放那養不熟的小白眼狼一馬。
但是有一句丑話,我今日說在前面。”
“你心如明鏡,如今明河以南的南朝千里沃土,天宸百姓之所以能豐衣足食、不再驚懼于邯庸胡馬南下搶掠,這些種種皆為何故。
我不妨把話放在這里,今時今日,天宸江山離了哪個皇帝都行,但唯獨不能失了千歲劍仙符景詞。”
謝昭沉默片刻,忽而灑脫的笑笑,打斷了他。
“南墟,快打住吧,你怎么還替我吹上了你可不要太荒謬了,我自己聽了尚且覺得臊得慌。
日月交替,星河流轉,奔流到海,日夜變遷世間種種,離了誰都行得通。
沒了千歲劍仙,說不定還會有飛花劍仙、落葉劍仙等等,也興許還有旁的什么絕世高手,我可沒有那么重要。”
南墟嗤笑一聲。
“是嗎若劍仙當真如你所言,像街頭白菜一般隨處可見,又為何南朝天宸千百年來只出了你這一個
又是為何,即便是在劍道一途領先搶跑、被譽為劍仙冢的不二城,兩三百年的時間也只能出一個”
謝昭微頓,她挑了挑眉,為了轉移話題,故意膈應南墟。
“南墟,以前沒看出來啊,你居然這么崇拜敬佩我
可你先前分明說,讓我這二流子當了神臺宮的神女,是神臺宮八百多年歷史上最大的恥辱啊。你該不會是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