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張立財如避蛇蝎地扔下木桶,連忙轉身小跑幾步,遠離身后一派陰森景象。
從上午開始,他就覺得這祠堂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惡狠狠地盯著他。要不是擔心夜晚百鬼盡出,他才不想來這兒再跑一趟。
周依琳倒不像是太害怕的樣子,只從善如流地小步跟上,始終和張立財保持若即若離的兩步距離。
女孩已經止了哭腔,唯有眼圈依舊紅彤彤的,看上去分外可憐“張哥,我們怎么對付常胥啊”
張立財愣了,連帶著腳步都慢了些,實是不理解這姑娘的腦回路“我們為什么要對付他”
“我總感覺他不是好人,和趙峰那種人合作,還讓他殺了楊哥”周依琳用斟酌的語氣說,“而且,后續還有死亡點,誰知道他會不會背后下黑手。”
張立財眨巴了兩下眼“不能吧常胥他不是說自己掌握了關鍵線索嗎”
“怎么可能有關鍵線索啊他騙你的吧”周依琳別開眼,看向蘇婆家的方向,“這可是新手池,不會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
聽女孩這么一說,張立財也有些不確定了。
他抬頭望著已經暗下來的天空,半天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只得轉移話題“咱先不想這事兒,有啥事兒都回去再說。”
周依琳扁著嘴,委屈巴巴地“嗯”了一聲,終究沒再多說什么。
蘇氏村西面,灰白的霧氣點染漸沉的暮色,混色成似虛似實的灰紫。一片蒙昧中,夜色緩緩從各個角落侵占天地屋宇間的空隙,驅逐早已不成氣候的霧靄,取而代之籠罩大地。
夜空中沒有月亮,腳下的道路好似與夜晚合為一體,是如出一轍的黢黑。
齊斯穩穩當當站在原地,隨著時間的推移,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或者說,黑暗中亮起了微光。
他看到,道路兩側原本漆黑一團的破敗房屋中,點點的幽綠色光斑像鬼火般在窗洞間明滅。
拖拖沓沓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此起彼伏,然后是接二連三的推門聲。
門洞中,一個個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走了出來,搖搖晃晃,顫顫巍巍,有的背著鋤頭,有的扛著挑擔,乍看和農忙時節出來勞作的農民別無二致。
是村民,夜里出來的村民。齊斯做出判斷,腦海中自動調取相應的信息,包括從楊運東那里得到的關于村民的描述。
這些只在夜晚出沒的村民無一例外都披著黑色斗篷,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他們一手扛著農具,一手提著燈籠,臉上掛著安樂滿足的笑容,在此情此景下顯得詭異萬分。
拎著朱玲站在路當中的齊斯格格不入、分外耀眼,很快便成了注意力的焦點。
“肉,給我們肉”
“我們要肉”
一團團人影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如同行尸走肉般,嘴里念叨著千篇一律的語句。
齊斯拎著朱玲一步步后退,退到人影稀薄處止住腳步,接著毫不猶豫地將還在昏迷狀態的朱玲推進人群之中。
朱玲本身不重,但齊斯那一下使了巧勁,硬生生砸倒了兩個村民。
所有村民的動作都肉眼可見地停滯了一瞬,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但鬼怪到底沒太多細心思考的興致,兩秒過后,村民們再次動作起來。倒地的兩個村民也歪歪扭扭地爬起,和其他村民一同分成兩簇,各自向朱玲和齊斯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