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不是昔拉的人。
判斷出現了偏差,而在排除掉錯誤答案后,結論呼之欲出。
齊斯閑庭信步地向旅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影。
血腥氣帶來的興奮隨著海風的吹拂緩緩散去,他鎮定下來,懷著一種異樣的莊重和肅穆,在旅館門前停步。
兩層的木樓被潮濕的空氣浸漬,咸腥味如有實質地化作鹽粒鋪在表層,昏黃的天空下棕色的建筑并不顯眼,好像隨時會和背景融為一體,憑空消失。
齊斯沒有遲疑,推門而入。
其他玩家都還沒有回來,只有陸黎一人因為腿腳不便,在大廳里留守。
他坐在陰影中,手中拿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指尖拈著書頁,安靜地翻看著,好像只是在享受假期的午后。
察覺到齊斯的目光,陸黎抬起頭,微微一笑“時間是寶貴的,哪怕是在詭異游戲里,也不應該浪費。不知道做什么的時候,是永遠不會出錯的選項。”
聲音隨性而舒緩,好像只是在與闊別許久的老友閑談。
齊斯走過去,在距離他半步的位置站定,饒有興趣地問“這本書好看嗎”
陸黎合上書,舉起封面晃了晃,齊斯這才看清那封皮并非一片黑色,反而在正面的右上角繪制了一幅精巧詭異的油畫。
油畫中,半裸的女人尸體白花花地躺在解剖臺上,旁邊站立著灰黑色的骷髏死神,和一匹高聳的瘦馬。
“達特穆爾的惡魔,很有趣的一個故事。傳說中的惡魔將無辜的少女推下海崖,內核與這個副本背后的恐怖傳說出奇地相似,不是么”
“美與丑,善與惡,人性的殘暴,群體的愚蠢,這些因素雜糅在一起便是永不過時的文學母題。而不看到最后,你永遠不會知道元兇是誰,鹿死誰手。”
齊斯笑了“聽起來是個玩弄敘述詭計的無聊故事。”
陸黎并不生氣。他再度翻開書,語氣如潭水般平靜無波“很多淺顯的答案和簡陋的事件經過家的妙筆生花,都將呈現前所未有的復雜局面和藝術美感。在翻開紙頁、代入故事的那一刻,我們皆身陷局中,又如何能看清結局”
這話意有所指,齊斯聽明白了弦外之音,笑出了聲。
他笑了一陣,盡量心平氣和地掰著手指,一件件細數進入副本以來經歷的事“第一天,你率先提出合作,意圖搶占主導地位。”
“但你知道,正式玩家并不像新人那樣好騙,不可能因為你幾句話就毫無保留地信任你。所以,你讓漢斯提出質疑,再由葉林生站出來維護你,三個人上演一出大戲,有效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使我們下意識忽略你身上的疑點。”
“之后,你順理成章地拿出九州的會徽,將自己放上道德制高點,立下正義友善的人設。再由葉林生暴露你所謂的現實身份,完全打消其他玩家對你的懷疑,收割他們的信任。”
說到這兒,齊斯吐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連我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了,雖然第一天的劇情發展幾乎完全吻合戲劇發展邏輯,充滿刻意表演的虛妄感,但誰能想到會有兩個人愿意犧牲自己,無縫銜接地傾情出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