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斯看著尚清北的臉色在某一瞬間變得僵硬,唇角噙笑,不置可否。
他知道這個小孩兒一定知道些什么,但無意點破,甚至樂得后者發揮杠精特質,多擠懟幾句,營造一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假象,方便日后甩鍋。
尚清北獨自凌亂了一會兒,一抬頭就看到齊斯松松垮垮地站在一邊,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腦海中閃過后者獨自和喜兒對話的場面,他幾步靠近過去,壓低聲質問“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齊斯不明所以地反問一句,看向尚清北的眼神無比真誠,“倒是你,小清,忽然有這么大的反應,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
被輕描淡寫幾句話轉移了矛盾,尚清北一時氣結。
再看青年無辜的神情,和目光中暗帶的威脅意味,他立刻意識到,只要他敢應下,對方就能將他放到眾矢之的。
“沒事。”尚清北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抿了唇不再出聲。
看著青年“孺子可教”的眼神,他忽然生出一個離譜的猜測,“齊文”是不是已經知道世界觀了,也看出他隱瞞線索的事了,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這個想法太過不切實際了,剛出現幾秒便被尚清北自己打消。
團隊副本,求生才是首要任務,自己藏線索還有道理可說,默許他人藏線索是什么鬼
兩個莊稼漢模樣的男人和玩家打了個照面充當迎接,又說了幾句“放開了吃”“玩得開心”之類的客套話,便各自隱入人群。
他們透著小地方的人特有的靦腆,雙手無所適從地上下晃動著,放哪兒也不是。直到背離玩家走遠好一段路,才放松下來,將手服帖地垂到身子兩邊。
他們的先行離去不像是敷衍,倒更像是躲閃,生怕被玩家拉住問話似的,仿若陰溝里的棲居者一朝被手電筒照到,除了再尋找下一處陰溝外別無他法。
“我們分散開來,每人負責一部分區域的探索,等筵席結束再匯總線索。”齊斯草草做出了安排,不等幾名玩家出言表示同意,便瞅準了一片人少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
感受到周圍人類密度的減少,他長長喘了口氣,感覺自己終于能夠自由地呼吸了。
他隱入陰影,將整塊場地的布局盡收眼底。
喜宴籠統地分為三個部分。
最邊緣的是露天廚房,十來個穿花衣、戴發套的中年婦女在灶臺旁站了一串,粗壯的手臂掄著鍋鏟,不停歇地翻炒各色肉菜。
煙氣沖天,更有紅黃色的火光濺進油鍋里,燎得老高。倘不是先入為主地知道雙喜鎮是個鬼鎮,恐怕還會覺得這里煙火氣盎然。
再靠里一點的便是盛滿肉菜的木桌,男人們拿著酒碗,有的圍坐在桌邊,有的站著,高談闊論聲混雜在一起,聽不分明,卻熱鬧得很。
最核心的一簇大抵是和新人關系近的親朋好友所坐的位置,有男有女,人人都穿著喜慶的紅衣服,圍著密不透風的一圈,遠遠望去是一片紅云,看不清里頭的狀貌。
考慮到喜兒是孤女,這些大抵都是“新郎”的親人。齊斯不由好奇起之前尚清北問的問題“新郎在哪里”
鎮民們已經吃了好一會兒了,桌上零落著啃得碎碎渣渣的骨頭,僅有的幾盤素菜也都只剩些湯水,齊斯一點兒也不想湊過去吃陌生人的口水。
他轉頭看見灶臺上擺了一溜新做好的菜式,索性大喇喇地走過去,一點兒也不客氣地端了一盤竹筍燒牛肉,拿了筷子和碗便蹲到墻角,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月份還早,盤里的竹筍很嫩,好像能咬出水,牛肉也燒得很酥,并不塞牙縫。
齊斯吃得頗為滿意。填飽了肚子后,他又端著盤子走遠了些,用筷子將剩菜扒拉開來。
沒有血絲,整盤菜沒有任何異樣,和昨晚的情形截然不同。
“看來雙喜鎮也是能做出給人吃的飯的嘛。”齊斯略帶幽默地說著,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瞇起了眼。
為什么徐嫂送來的飯菜會在她離去后沾上血跡倘是她有意為之,這對她有什么好處呢
徐嫂明顯對飯菜的異常知情,可知情并不等于直接參與;有沒有一種可能,昨晚飯菜的異常和她無關
思及此,齊斯饒有興趣地勾起了唇角“雙喜鎮的鬼怪應該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而鬼怪也未必不會害怕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