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紗幔后燒紙的,是一個駝背的老頭,穿黑衣黑布鞋,戴黑帽,從頭到腳只有頭發是白的。
他絲毫沒有搭理玩家的打算,只伸著腫脹的手指,夾起一張張黃色的紙,放到面前的火盆中。
齊斯問“老伯,你這是在給誰燒紙呢”
老頭沒有回頭,沙啞著嗓子回答“這是在給喜神娘娘傳信呢。”
“傳信”齊斯想到了什么,饒有興趣地挑起眉梢。
老頭說“我燒的是經紙,心里頭默念著想說的話,娘娘那邊就能看到。”
齊斯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問“你怎么確定喜神娘娘識字萬一祂不識字呢”
老頭沉默了一秒,猛地扭過頭,怒道“你這后生懂什么就知道胡說八道”
齊斯看清了,老頭有一張和徐嫂一樣皺巴巴的臉,不過沒抹白粉,看上去要黝黑一些,也更像是活人。
等了幾息,沒等到齊斯說話,老頭自以為將人唬住了,便不再搭理人,自顧自拿起黃色的紙燒了起來。
齊斯看到老頭身邊還有厚厚一疊黃紙,想到了什么,于是湊過去蹲下身,也拿起幾張黃紙,緩緩放進火盆。
老頭看了這個不速之客兩眼,終究沒多說什么,只埋頭繼續手頭的動作。
杜小宇看不明白齊斯想干什么,但考慮到相信老玩家比相信自己靠譜,還是湊上前去,也有樣學樣地拿起了一疊紙。
尚清北看著一下子壯大起來的燒紙大軍,眼皮微抽。
為了不顯得太過不合群,他只得向齊斯的方向走了幾步,試探著問“齊文,你這是在干什么”
齊斯頭也不抬,語氣認真“給我的一個熟人燒紙,感覺詭異游戲里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應該比外面靈驗,說不定真能傳信呢”
尚清北“”
寺廟內靜得出奇,幾人的呼吸被火焰的觱發聲蓋了過去,室內仿若空無一人,無鬼無神。
攔在耳室和走廊間的帷帳隨微風飄拂,像是將一滴血落入清水,任由它滌散開去。
燎燎的火盆邊,穿黑衣的老頭兒佝僂著脊背,低著頭,神情卻是專注認真。執黃紙的手有些打顫,不甚穩當地將一張張紙送進火中。
那黃紙被火燒得焦黑蜷曲,幾秒間便像是腐朽的尸骨般萎縮下去,融入早已積了一層的黑灰,唯有幾枚殘片被熱氣蒸得飛起,又在空中肢解成看不分明的微粒。
齊斯燒了一會兒紙,冷不丁地開口“老伯,怎么稱呼啊”
老頭的肩膀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似乎是被突然的出聲駭了一跳。抖過后,他道“我姓徐,他們都叫我徐伯。”
之前有了個“徐嫂”,現在又冒出來個“徐伯”,詭異游戲的起名著實有些草率。
齊斯笑了笑,瞇起眼問“徐伯,你燒這么多經紙,是想和喜神說些什么呢”
老頭不耐煩道“燒就燒了,哪來那么多廢話年年歲歲都是那么幾句,求娘娘庇佑,保佑我們平平安安。”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將面部照得明明滅滅,反而分辨不出具體神情。
齊斯微微挑眉“你總是來這兒燒紙祈福”
“是,這廟是老頭子我在管。”
“聽徐嫂說,你們鎮上鬧鬼,都是來這兒求喜神娘娘鎮壓的”齊斯擺出一副八卦的態度,目光流露出適度的好奇,像個單純想多聽些鄉野怪談的好事游客,隨口一問,隨意一聽。
老頭的臉色卻在聽到問話后變了,眼角和嘴角一起抽動起來,滿臉的溝壑蛇蟲一樣扭曲,像是想到了極難過的事。
齊斯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知道是問到關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