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東下意識地一步步后退,大腦恍然想起那三個在服用解藥后被他殺死的玩家。
是啊,如果他們的“失眠癥”真的被治好了,死后又怎么會化作泥土、長出毒蘑菇呢
可是為什么他明明每一個步驟都做到了天衣無縫,還用真相之戒測試了張藝妤的話語的真假
為什么那個藥方配出來的不是解藥怎么會啊那個藥方怎么會是假的
慘白的倒計時在眼前清零,整個系統界面迸射出令人不安的紅光,陳立東從來不會認命,當即一躍而起,抓住白刃,刺向梅狄娜女士的面門。
可在刀刃就要落下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固定住了,無法再前進一分一毫。
刀刃下,梅狄娜女士狀似癲狂地喊出一句又一句難懂的話
“47已經死了,你找不到他的”
“他們從來不是壞孩子,也不是什么惡魔,你們才是”
“你們一開始就根本沒想讓孩子們活著,他們一個個的都死了”
陳立東沒有余裕分析話語背后蘊含的世界觀,劇烈的疼痛密密麻麻地爬滿全身,他眼下的余光看到自己的胸口炸開金黃的花海,便已知曉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可是他不甘心啊,只要通關這個副本,他就能成為昔拉公會的正式成員,借到足夠救他老婆的積分了
他已經付出了那么多,殺了那么多人,曙光就在眼前,怎么能在這里失敗
陳立東額頭的青筋瘋狂地叫囂著不忿,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淚水,滲入爬滿整面臉頰的花瓣。
透著花與蝶之間的縫隙,他看到周大同揮舞著鐵棍沖向梅狄娜女士,聽到他憨憨地嚷嚷“陳哥你堅持住只要殺了她,照樣能完成主線任務”
第二天上午那個黑人的慘狀在陳立東的記憶里閃回,他急忙大吼“你這個蠢貨滾回去”
“陳哥,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我不能丟下你”周大同的聲音好像從天外傳來,一瞬間卻又顯得很近。
他已然沖到了梅狄娜女士身前,高舉鐵棍砸下。
黃色的蝴蝶尸體順著鐵棍攀爬,很快纏住了他的右手,棍子的另一側卻落在女人臉上,激得后者發出陣陣怒吼。
陳立東被氣笑了“周大同,你傻啊我從認識你到現在都是在拿你當傻子騙,都是在利用你”
周大同好像沒聽到,瞪著眼睛沖陳立東大喊“陳哥跑”
似乎是因為受到了干擾,幾乎掩埋陳立東的花朵散落了幾片,他又能夠呼吸了,四肢也能夠進行小幅度的扭動。
陳立東感覺身上的束縛放松了些許,當下顧不得排山倒海的疼痛,回頭去拽周大同的胳膊。
纏住周大同手腕的蝴蝶從接觸的位置鉆入血管,還有幾只爬上小腿,周大同拉開陳立東的背包,抽出電鋸,砍斷自己的右臂和左腳。
血液噴涌,失血者剎那間面如白紙。
陳立東不敢耽擱,將周大同背到背上,向墓園的方向狂奔。
47號墓碑后的棺材很堅固“司契”躺進去后就消失了
零碎的線索在眼前飛逝,陳立東意識到這是一條生路。
只要到達墓園,只要鉆進棺材
梅狄娜女士第一次遇到受到控制還能掙脫的玩家,憤怒地吼出刺耳的嚎叫。
大片的黃花和黃蝴蝶從地底鉆出,纏住陳立東的腳腕,并在兩秒間爬遍全身。
死亡無法逆轉,早已寫進命運,微弱的掙扎不過蚍蜉撼樹。
再糾結下去,只會是兩個人一起死
陳立東意識到了這一點,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周大同甩了出去,余音從喉管中沖出“小周跑”
周大同沒有跑,陳立東看到這個憨憨的鄉下人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來,像是蹩腳演員的滑稽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