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捫心自問,尤利爾知道自己不會愿意對牙醫置之不理。他清楚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實意,惡魔看上去也不都是紐厄爾和尼克勒斯那種邪惡。起碼在他露出獠牙尖角是這樣。可丹爾菲恩沒有這種能力,她的果決讓學徒嚇了一跳。
伯爵姐不覺得自己在冒險,她好像認為尤利爾能解決惡魔的隱患。“怎么,你覺得牙醫治不好你”她回過頭時,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
徑的光亮來自于學徒的劍鞘。在霍普建議他們躲進密道來避開惡魔獵手的搜尋時,尤利爾便找到了能照明的神術。他不禁想到幻境中自己遺忘了大半有關女神的贊美詩,還是丹爾菲恩提醒了他幾句。這位愛惹麻煩的貴族姐也不是一無是處。
霍普對于傷口處理的手法遠超丹爾菲恩和尤利爾,看來就算沒有惡魔之力這名牙醫也能救死扶傷。學徒十分警惕這個陌生人,他承諾會在霍普治好自己身上的傷后給對方神術的庇護。
果然霍普沒多做猶豫,便一口答應下來。等靠近以后就連丹爾菲恩也不懷疑他的境遇凄慘了這位奧卡姆先生在大冬里穿著襯衫和臟皮褲,外罩件毛斗篷,頭頂戴著歪歪扭扭的水獺皮帽子;翻了面的襯里黏在他突出的額頭上,他的頭發跟胡須是灰蒙蒙的紅色,長勢十分旺盛,一雙眼睛萎縮在眼眶里;他的鼻子很大,但沒有矮人帕因特那么大,不過卻帶點滑稽的滾圓,致使鼻翼的傷疤能被人看得清楚。他的胡子上掛滿淚滴和灰塵,他這副樣子看起來就是走投無路了。
“希望你的魔力足夠,先生,我可不想再在醫治別人時要了他的命。”霍普奧卡姆比尤利爾自己還要緊張,并十分心的從傷患處開始。像學徒腰間的緊要傷勢,他反而有點不敢動手。
有誓約之卷幫忙,尤利爾還能鎮定地安慰對方“請放心動手吧,先生,我的魔力還算充足。”預知花掉了尤利爾一半的魔力,在話的功夫已經回滿了。
“他要是死在這兒了,我就讓治安局的衛兵在處死你之前先剝皮。”丹爾菲恩威脅。她正在石子路上前后晃蕩,對于密道的環境倍感新奇。尤利爾知道她不過是害怕自己死得太快,會讓她的安全失去保證。
牙醫擦了把自己的紅胡子。“他會沒事的。”他向她保證。
當魔法開始生效時,尤利爾感到魔力成了烈火上的冰層,以一種猝不及防的速度眨眼消融。不過同樣的,他的傷口也在急速愈合。好現象,他剛想喚醒誓約之卷,霍普突然出聲“請不要在這時候用魔法,你的神秘度會干擾我的治療。”
“我沒想用魔法。”學徒,“你看不到嗎”
“我只看到你身上的魔力出現了波動。”霍普解釋。
“我有恢復魔力的手段。”尤利爾,“所以用不著心,奧卡姆先生。”
“當醫生就必須心,否則會釀成大禍。”雖然他這么,但學徒能感到自己的腰間已經止血。久違的輕松感在每一根肌肉的纖維上跳躍,尤利爾發現凍結傷口的寒意也在逐漸消退。這些傷好得要比繃帶下的快。
似乎是幾分鐘的功夫,尤利爾聽到了騎兵接近的馬蹄聲,丹爾菲恩和霍普也聽到了。他沒有猶豫,用神術為牙醫消除了能被捕捉到的一切痕跡。“我們去糖果鋪吧,先生,這里已經不安全了。”為了保證安全,尤利爾還是沒讓他看見丹爾菲恩的模樣。
路里遍布著狼爪印,深長曲折,看不到縫隙中的光亮。學徒懷疑它是從連續緊挨的建筑間開辟出來的,有時他會聽到水珠落在巖石上的響動,以及從腳下冒出來的幽幽風聲。幸好尤利爾熟門熟路,追尋著幻境中的線索很快脫離了黑暗。當他們推開出口的轉門,就連暗沉的灰色空都給人一種愉悅的鮮活氣息。
尤利爾被伯爵大人擠到一旁,只好讓她先出去。這位貴族姐在陰暗的密道里走了很久,早就失去了探險的興致。她抱怨了一路有關鞋子和碎石子的問題,并對某種學徒聞所未聞的羊毛襪牌子評頭論足。
雖然他已經享受過一遍這種要命的待遇,可行走間還是忍不住懷疑她要不了多久,就會理所當然地吩咐自己用空罐子和活蜜蜂來為她調制熱蜂蜜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