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你”
“只見過幾次。”岡瑟重復。“我與他姐姐乘一條船到達圣卡洛斯。”那時她是個小女孩,而霍布森甚至沒出生。岡瑟自己也還是母親懷里的幼兒。我在霧城呆了十年,他忽然驚覺自己已經步入中年。我的前半輩子都過得怎樣他回憶中出現母親逝去時枯槁干癟的面容,還有在長街上遠遠眺望著弗納夫人與安德魯大師并肩走過的石橋前的椴樹。這些都不讓他覺得有意義。
“那你們是老鄉見面,還是打算互幫互助”坦普爾垂下肩膀,語氣也柔和起來。好像無論哪個結果都會令他十分放松。
“我很久沒見他了。”
“照我來看,那多半是后者。聽我說,岡瑟,如果你把他當朋友,別給他一分錢,趁早斷絕這家伙試圖在賭場上扳回一局的蠢念頭。”瓊利開始往那邊走。
若說朋友,我寧愿與芬克交朋友,起碼還能知道些秘密。“我明白的,坦普爾先生。”岡瑟回答。
他們進入工坊旁的小倉庫,霍布森正在陰影中等待。這個下巴上胡茬凌亂的年輕人面帶詭譎的笑意,他的眼珠是暗綠色,閃爍著不安定的情緒。“我來找他,瓊利,不是找你。”對待自己的朋友他毫無禮節,或許是在發泄瓊利未滿足他的要求而產生的怒氣。只是岡瑟沒在他的微笑中找出虛情假意。
“你讓我去外面等”坦普爾難以置信地反問。“這是我的工坊”
“事實上,工廠總經理只是將這里交給你管理。”霍布森指出。他說話時也盯著岡瑟,目光在“紐扣”的手指和膝蓋間游移。他的注意力一點也沒分給自己的老朋友。為了讓瓊利坦普爾聽從安排,他甚至把手揣進口袋,摸索出一支漂亮的石楠根煙斗塞給瓊利。這八成是他偷來的東西,岡瑟知道他有偷竊的毛病。“給我點時間,坦普爾。給我們點時間,這事關乎我的命運。”
“改變命運的辦法有很多。”坦普爾說,“比如要是你跑到遠光之港的邊緣跳下去,今晚你就該住在治安局的拘留所里。可見別管你的生活有多糟糕,流浪漢也能找到夜宿的地方。這就是事在人為。”
霍布森并不為他的譏諷惱怒。“行了,到時候我贏了錢,就跟你把事情解釋清楚但現在還不行,我必須要驗證一下。”他含糊其辭,按著監工的肩膀把他推出了門。
“我沒有錢借你。”門才一關上,岡瑟就告訴他。
“你沒有錢,我不關心。”霍布森打量他,“你不想問問伯莎的情況嗎”
有你這樣的弟弟在身邊,她恐怕過得不好。“她她怎么樣”岡瑟感到自己的喉嚨違背意志振動出另一句話。
“當然是老樣子。”
“我聽說”
“你聽說可沒用。”
“我聽說你失蹤了一段時間。”岡瑟繼續說,“這期間有人去弗納家敲門,讓她付你的巨額賬單。”
“啊,沒錯。我到現在也沒回去。不過我想她也一定沒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