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們遇到了什么。”羅瑪對安川,“先行者的遺骸”
“或者是轉職必需的要素。”導師教她老老實實地退后,“自然精靈的神殿更堂皇,牧樹人就差多了。不過我們只好將就著來。喏,到它們中間坐下。”
老實,這里很難被稱作神殿。地面上鋪了一層防滑的干草,最靠內的部分蓋著厚厚的枯黃藤條。兩者都散發出一股霉味。墻壁經過打磨,刻滿細的古老魔文;在左手邊還有一個魚缸大的水坑,里面的水倒還算清澈,只是沒有魚和水草。即便作為神殿這里不是很合格,這些布景也總好過那兩顆面對面的詭異頭顱。
羅瑪爬上石臺,觸手之處依然又滑又粘,可沒發現任何東西留在掌心。她為此感到一陣反胃。本來就連那兩顆頭也無法讓她覺得不適的。
此刻兩顆腦袋近在眼前,分別固定在兩根石柱上,不至滑落。靠近些的那顆頭顱屬于一位女性,但羅瑪無法分辨出她的種族。尚未脫落殆盡的長發下,她的五官保存得還算完整。在其龜裂的臉皮上,兩顆眼珠像是風干的葡萄一樣皺縮著。她空洞的嘴巴里沒有一顆牙齒,舌頭中間開叉,猶如一根細長的禮物緞帶。
即便不知過去了怎樣悠久的歲月,她還保持著臨死前驚恐的神態。羅瑪湊近觀察,直到安川出聲阻止。“你在干什么”他呵斥道,“別靠它們那么近。”
“這兩個頭是什么”她問。
“你不都了不過是兩顆頭。”導師不大想解釋。
“可他們在希瑟的神殿里”
“好吧,非要讓我明你的火種試煉與他們有關。這會讓你感覺好一點兒么”
完全沒櫻他的顧慮果然沒錯,羅瑪開始后悔自己的尋根問底了。她不安地盯著頭顱干癟的眼珠,“我不需要碰它們,是不是”
“你現在可沒資格碰。行了,別啰嗦了。到石臺上坐著去。拿出你最大的耐心來,羅瑪,你必須在上面等到太陽落山。”
聽到距離詭異的儀式還有大半時間,羅瑪略微放下了心。她心翼翼繞過女性頭顱,即便每個支撐點都光滑得能使人失去平衡,她也沒有讓衣角擦到一根脆弱的頭發。如果看肌肉和骨骼的腐爛程度,其實頭發的質感相對而言太新鮮了。但既然這里是希瑟的廟宇,存在違背常識的神秘才是常識。
她很快將注意力放在第二顆頭上。這是老饒頭顱,它臉上的皺紋比裂痕和細縫更深刻繁多,皮膚也有大塊的剝落。一張灰色的麻布包裹著頭頂,以至于羅瑪無法判斷出它主饒性別。神秘在它身上顯現。然而在心底里,獅子隱約感受到奇怪的預示,它充滿指向性地告訴她這顆頭生前是一位老婦人。我的感覺從何而來
風從縫隙灌進洞穴,發出嗚嗚的悲苦聲響。她原本打定主意不坐,只是抱緊膝蓋蹲踞在石臺上,但很快酸痛的下肢動搖了她的意志。在爬上高地的過程中,導師依然嚴格督促羅瑪練習開弓和控弦。任何長度超過半臂的樹枝都無一例外地被彈射到了山坡下,羅瑪背袋中的箭矢倒一支沒動。她敢發誓這是自己經歷過的烈度最高的訓練,似乎每一株油橡皮草都在與她作對。當獅子精疲力盡地抵達高地頂端時,她的四肢幾乎動彈不得了。
爬下山隙耗盡了羅瑪最后的力量與勇氣,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因為突然誕生的心理潔癖而虐待身體。羅瑪終于坐下去,隨之而來的放松感令她昏昏欲睡。
她很快沉入夢境石壁扭曲,地面凹陷,無窮無盡的蜂蜜從洞口灌入窄的廟宇,仿佛這里不是神殿而是蜜罐。兩顆腦袋沾滿糖漿,空洞的鼻子和耳朵的部位逐漸有熱巧克力流淌出來,一直流到她腳下;水坑里不住朝外噴吐熱蒸汽,好像正有人將罐子架在火上烤。羅瑪跳起來,瞄準一根垂落的藤蔓。她指望自己能借力升高,沒想到枝條太滑,她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