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提到計劃帕爾蘇爾心想,這怎么可能她感到漣漪變作巨浪。莫非我真在與自己對話帕爾蘇爾在黑暗中摸索,念頭四處發散。她沒跟任何人提過她的打算,甚至于,這個計劃本身就是時刻變化的。她努力克服焦躁“我身負希瑟的使命。”
“你是對的,帕爾蘇爾。我希望你之后仍然這么認為。”這話似乎不懷好意。“儀式圓滿是因為它順從了大多數人的期望,更因為你學會了在妥協中謀求生存。你遵從了天意,帕爾蘇爾。而這正是存續之章記載的真理。”
存續。真理。帕爾蘇爾心臟怦怦跳。也許它在跳罷。“你是誰”
“我是你呀。還不相信”
“不。我相信了。”豐富的恐懼已教她想念起痛苦來。“你是誰”
但黑暗中再沒有回應。女人的聲音扭曲、破碎,漸漸被另一種響動覆蓋,這是種由成千上萬的生靈的呼喚捏合而成的音調,是跨越山川林海的指引,它沿黑色的河流逆溯而上,穿云破霧,直達夜空。
到南方去去去去去去去
帕爾蘇爾驚醒過來,猛抓住騎士的手臂。他們全嚇住了。
“你活著”喬伊的口型在說。他的聲音也被淹沒。
帕爾蘇爾第一時間堵住耳朵,但無濟于事。不過是夢中的回響,她卻覺得有人在腦子里尖叫。她努力克制,低頭瞧見一截刀柄。看來才是幾分鐘的事,我做了個夢。“只要保持這樣。”
“別開玩笑”
“我早已失去幽默感了。你還沒感覺到我們此刻性命相連。我和凡人一樣有心臟,它被貫穿,我也一樣會死。眼下還能喘氣是你的功勞。這是儀式的環節。”
喬伊盯著她胸前的刀把。霜凍逐漸消褪,但最終沒有一滴血流出來。與此同時,帕爾蘇爾感到恐懼和憤怒,好像靈魂失而復得。她策劃了此次旅行,因此這些情緒顯然不屬于她。
“真這么有趣”他沙啞地問,“你還沒玩夠”
“你不理解,我不怪你。”尖叫更響亮了。“但別質疑我的所為,喬伊。希瑟用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喉舌和你交流,這跟玩鬧絕不等同。”
“你說這是永生。”
“好,你要永生,我就給你。”自由人中流傳著永生教義,它在喬伊身上留下的痕跡遠比蓋亞和三神深刻,希瑟于他也不過是邪神。除非諸神回歸,你不可能在這方面說服他。
帕爾蘇爾正要起身,卻被他反手抓住。騎士的手指已變得冰涼。她無法假裝不知道其中原因。
“你要我死在這里,是不是”他質問,“你要我死在冰海部落,才能像那些霜巨人一樣活著。所以你才來這里。你本來要去哪兒”
怒火越燒越旺。我要到南方去,到世界的盡頭。至于那里有什么等著她,帕爾蘇爾說不清。希瑟給我新生,我無需考慮這些。她努力平復心情。
“不是這樣。”帕爾蘇爾輕柔地掰開他的指頭,將掌心的傷口貼在一起。頓時,騎士的呼吸變得輕微,她則感受到熱,而這熱量也在迅速減弱。唯有怒火澎湃不減。“我不會去任何地方。儀式不要求特定地點,但我想讓你分享我所得到的東西。”
“我不明白。”
因為你不是希瑟的使徒。“但我明白,喬伊。祂的旨意由我傳達。一切正按照流程進行。”
騎士盯著她。“在這兒”
“你不是想留在這里嗎”帕爾蘇爾反問,“你不是想擺脫夜鶯的身份你不是仇恨勝利者和伯納爾德斯特林那些你難以正視的過去,你不愿經歷的選擇,你親手掠奪的血酒,不是你渴望斬斷往事、消除禁錮、將它們灑在地面既然你恐懼死亡和痛苦,接受新生有什么困難”傳遞的熱量逐漸削薄,她感到疲憊。“我給了你能給的一切,喬伊。如果你不要這些,就告訴我你的期望。你想要什么為什么不說”
他們之間仍有距離。這教她無法放下心來,不敢帶他到終點。她也清楚,如果她堅決離開,他反而會希望留下。騎士的選擇來自帕爾蘇爾給他的希望,他沒道理送死。然而我不能損傷我的性命,只能假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