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口干舌燥。“普特里德閣下。”
此人一挑眉,似乎詫異于被學徒叫出名字。他有布列斯人的卷曲黑發,北方熱土的棕色肌膚,一對銳利的鷹眼。作為凡人屬國的大主教,他出身望族,又是光輝議會的成員,是布列斯塔蒂克和圣城贊格威爾的重要紐帶,平日里無疑受到尊崇,但與地位不相符的衣著足以掩蓋其偉大麻布白袍,荊棘頭冠。他沒有代行者的權杖,沒有金環和寶石之冕,甚至沒有圣騎士長萊蒙斯手中類似的圣劍。耶瑟拉普特里德像個尋常教堂中的見習神官,且比真正的新人更身無長物。
尤利爾在靈視中見到他時,燦爛的神術光輝驅逐了死亡氣息。
圣騎士長從瓦礫中起身,惡魔領主的“圣經”轉瞬即至,而耶瑟拉普特里德從天而降,召喚出光焰的壁壘,終于招架住閃電般的一劍。頓時,氣流發出顫栗的嘶鳴,巖石鐵筋被拋上天空,地面在劇震中下沉。雙方一觸即分,未能分出高下。
他殺死了上一任外交部統領。尤利爾想起許多傳說。一百年前,灰之使為保衛屬國死在了邊境,那也是當年新生代戰爭蔓延到高塔的開端。
“命運女巫”海倫閣下至今忘不了父親離世時的悲哀,甚至連帶著憎恨伊士曼王國。如果不是白之使替她報了仇,許多人的命運將因此不同。
他的想法一定寫在臉上。“我不指望你的導師會向學徒介紹手下敗將。”耶瑟拉主教嘆道,“但他的行事總能出人意料。你似乎認得我。”
“我”學徒不知如何作答。
不過對方也沒等他回應。“希歐多爾太年輕,險些讓你們逃掉。”耶瑟拉主教告訴他,“別指望他會復活了,小子,神術是亡靈的克星。兩百年前,代行者閣下用女神的火焰焚燒了咒厄騎士的軍團。若我們能下手輕些,他或許還有余力回到加瓦什,給死海之王的繼任者添些麻煩。”他搖搖頭。“是啊,我們沒料到今天。”
“我看還不夠。”尤利爾防衛性地提劍,“也許你們該燒掉整個加瓦什。”
“沉淪位面乃是諸神造物,與閃爍之池同樣,是死者的歸屬。秩序默許它的存在但不代表亡靈可以隨意踏入諾克斯。”
普特里德平靜地望著尤利爾,他像常人一般雙腳站在地面,神情自若,舉止也沒有“紋身”吉祖克那般乖戾,他的表現會令人心生錯覺。但學徒從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質,仿佛自己正在面對畫像里冠冕加身、手舉權杖的甘德里亞斯。見鬼,他比代行者更像露西亞的教皇。我要怎么對待他
“我馬上就走。”尤利爾說,“回到布魯姆諾特去。”
耶瑟拉一揮手。“啊,別擔心。克洛伊塔現今乃是議會的同盟,往日仇恨不必再提。”
“事實上,議會的盟友的確助我良多。”學徒立刻表示,“若無圣騎士長閣下幫忙,寂靜學派的夜鶯一定得逞了。我對此心懷感激。”對方大概相反,我死了他才高興。
他一挑眉“這倒是很難想象。”
“一切皆有可能嘛,閣下。假如你們邀我到圣城,也不是不”
“萊蒙斯想留你,他的打算與我無關。”大主教打斷了他,“無論如何,你是高塔信使,不歸議會管理。是的,你走吧。”
尤利爾吃了一驚,我可以走這種發展不在他的想象中。但既然對方已說得清楚,最好別去再三確認。他不敢收劍,持著武器慢慢走過顫栗不止的地面,向南方而去。
但當他踏上費里安尼身死的草地時,那些枯萎痕跡正如火焰燒卻后的灰燼,煙霧繚繞不息。有什么地方不對。學徒本能地進入靈視狀態,一秒鐘后,他一身冷汗地回到現實。
原來還得交門票。尤利爾明白了。一命換一命,似乎很劃算,但有些事不能這么計量。他考慮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