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不算鄭重,似乎這只是樁皮毛小事,新人也能做得來。但等尤利爾來到現場,卻發現等待記錄的出城人員足有上百號,亂哄哄地吵成一片。裝下這些人的廳堂很大,不見一個維持秩序的身影。
“這也能瞞過守夜人”尤利爾忍不住滴咕。也許無名者與秩序支點的守衛不能同日而語,畢竟,他們需要管束的可是隨時能引起神秘現象的民眾。
還有更多人試圖擠進來。學徒不得不讓開位置,退到走廊最內側。一架梯子立在縫隙,其中一級掛著漆桶。他也小心地避開。總算無人干擾,尤利爾抽出紙筆,開始記錄。
旁邊有人注意到他。“你在干嘛”一個戴著蕾絲寬檐帽的女人問。
“我在排隊。”
“真難得,拜恩人還會講究先后次序。否則這幫泥腿子擠在一塊兒,我還以為文明行為早在這兒絕跡了。”
尤利爾眨眨眼,不敢打量她。這位女士穿著深藍和褐紅相間的裙服,褶皺整整齊齊,搭配猶如畫中淑女。她胸前佩戴一枚描繪嫩葉和書本的徽章。學徒說不出這身服飾的樣式,但它非常優雅,優雅而神秘,非常貴重,一眼過來,每個人都會相信它裝點的必然是有地位有身份的大人物。“您過譽了,夫人。”
對方則大大方方地打量他“你認得我”
“不,夫人,我不是拜恩人。”尤利爾沒弄清狀況,不敢裝作當地人。“請問您貴姓,好心的夫人”
“我是法夫坦納的安茹。”
法夫坦納人,尤利爾心想,但她沒有霧精靈的模樣。難道法夫坦納也有人類生存必然是這樣。商人,奴仆,外來貴族,甚至移民,到處都有人。
學徒沒聽說過安茹這個名字,可能是當地望族罷,又或許它在無名者結社中有特殊意義。
“米爾丹妮讀書會的安茹夫人。”但只要他想,一切問題在尤利爾這兒都有答桉。“我是尤利爾,無名之輩,有幸與你碰面。要到城外去,夫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同伴們都在奧格勒瑟爾。”安茹夫人承認,“但恐怕與我同行的人不多。”
“支援前線實乃英勇之舉。”
“錯了,我是帶她們回來。這幫無知的傻姑娘,只會受人哄騙。”安茹嘆了口氣,“人們都往拜恩來,她們卻偏要出去,還自以為能干出一番事業。一群小姑娘家”
尤利爾停下筆。首次聽聞這樁事時,他還很意外。“都是女孩這可不容易。她們在奧格勒瑟爾多久了”
安茹夫人卻沒回答。“總之,我得盡快接她們回來。你湊齊多少人了,渡鴉團的小子”
算上我大概兩人。“那得等我統計后才知道。”尤利爾一直帶著渡鴉團瑞恩給他的信物,雖然它在人流中不那么顯眼,但仔細觀察下也不難察覺。“不過客人太多”
“要我幫忙”
“你瞧,夫人,多一個人的話,我的效率能提升一倍。”
“這可難說。不過,你如果愿意先打開去路的矩梯,我倒是可以讓讀書會的書友們協助你。”安茹夫人提出。她瞥一眼學徒的渡鴉徽章,“我認得瑞恩爵士,卻不認識你,想來他是故意將這活兒塞給你。”
“據說渡鴉團最近缺人手。”
“渡鴉參謀團。”安茹夫人用不以為然的口吻說。她的扇子遮住半張臉上的神情。“這幫人不缺士兵,缺個真正的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