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森絕沒有想到這點,也許他想到了,但覺得問題不大。學徒可憐地想。難道他以為我能在劍術上贏過對方
對手的第一劍便回答了他的疑問。傳遞而來的力道比想象中更重,又快又準,難以躲閃。尤利爾謹慎地橫檔,劍鋒削掉了一層符文,立刻有新的神文填補。他保持防守,希望找到破綻。第二劍擦過耳朵,尤利爾繼續格擋,借助姿勢旋轉,誘導對方追擊,但亡靈根本不上當。他試圖反擊,長劍噼了個空。
這家伙動作更快。學徒意識到。
但并非毫無機會。他逐漸發覺自己的力量并不弱于對方,只是很難命中目標。亡靈領主避開他的每一劍,不惜放棄攻擊的機會,他的節奏不再流暢,動作不再無畏,即便“圣經”鋒利如故,但只要不是一往無前地要將尤利爾連人帶劍砍成兩段,那也難免少了許多威脅。
這一次,不知是否有特殊理由的原因,尤利爾支撐得比往日更久。他想起黑騎士在王宮時的模樣,國王臨死前給他留下傷勢,亡靈可沒法用神術治療。在高塔,幾分鐘前,這位惡魔領主竟能闖進先知的神國刺殺他。此事依結果看自是駭人聽聞,然而從頭考慮,想辦到這種事無疑需要代價。我只需等到對方力竭
他錯了。事實證明,沒有魔力支撐時,很多技藝不過是空中樓閣,只會招致失敗。在最基礎的技巧上,對手總是比他更純熟,對他的意圖洞若觀火。而當他苦苦支撐、尋求時機,亡靈領主仍在不知疲倦地揮劍。
我的敵人是具尸體。尤利爾在左支右絀中認清現實。這樣拖下去沒好處,必須另尋突破。
他忽然躲開攻擊,不再以劍抵擋。鋒刃擦過肩頭,令學徒血流不止。可驅使的符文忽然化作鎖鏈,抽打在“圣經”的劍嵴上,將這柄兇器揮開。尤利爾另一手同時凝聚出寒冰之刃,沿縫隙扎向敵人。
他成功了。拉森先生的領域盡可能地對他放松了限制,讓他施展出范圍不那么廣的魔法。雖然感受不到魔力,但這來自于導師的魔法本質上其實是神術。
圣言喚起
一層白霜在敵人的盔甲上浮現,亡靈動作一緩尤利爾立刻展開反擊。他一劍砍在護臂上,接著又是一劍,圣經斬斷符文,轉眼間又重現粘合。他盡量避開與“圣經”的碰撞,只顧發揮出全力。劍與盔甲交擊,并未撕裂受禁錮的“金屬”,黑騎士卻勐然退步。雙方攻守易勢。此刻,尤利爾手中的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棍子或長杖,依靠力量迫退對方。
惡魔領主忽然手臂一側,力量無害地傾瀉向一邊。尤利爾猝不及防,被對手格開符文之劍,又閃電般命中胸口。他誤以為對手的目標是肩膀。亡靈繼續攻擊,而他的武器才剛剛撤到身前。
尤利爾從未感覺手臂如此沉重。眼前視野模湖,只有痛苦和流血讓他意識到自己重新落回了下風。他無法思考,無法停下,只依靠本能行動。終于他們再次劍刃相擊,尤利爾將黃金之劍變為鎖鏈,蕩開奪命的“圣經”。
敵人忽地轉過身。
沒有對抗鎖鏈的力量,尤利爾只覺蕩開了一團空氣。“圣經”順勢滑脫了束縛。惡魔領主反身一揮,三截白骨以不可想象的角度重現眼前。
“當心”拉森警告。即便在不通劍術的旁人眼中,這一招也如毒蛇一般危險。
似曾相識的一刻。尤利爾仿佛置身于安托羅斯。又是這一招。
可現在,他沒有約克來爭取一線生機了。
就在這時,福靈心至一般,尤利爾朝前勐然探身。他放棄了全部閃躲的余地,手中符文“鏘”一聲凝聚成劍,勢要在喪命時作出反擊。結果黑騎士的圣經竟以毫厘之差擦過眉毛,沿額頭削斷了幾縷碎發。
沒中。這幾乎不可能。然而尤利爾的驚愕遠勝于慶幸。他隱約想起這一幕在去寂靜學派之前,自己究竟是在哪兒見過了。
敵人的武器詭異地朝下扭曲。“住手”拉森忍不住喊道。
劍刃懸在尤利爾眼前。黑騎士竟然真的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