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只能保存其主人的信息。”海倫停下來喘息,轉動指針使她的臉色變得紅潤,是消耗魔力的緣故。“總之,現在拉森是這里的主人。”所以她們只能看見兩道人影。
“我來吧。”羅瑪讓她休息。
懸浮指針的銹跡在旋轉中剝落,碎片化作絲縷煙霧。握住指針的一瞬間,小獅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格又一格,一圈又一圈,有些事開端于很久之前,一處不經意的細節,一個不假思索的決定,命運的車輪因此轉動,駛向確定的終點。她輕輕推,時光漸漸向前,房間里人影變換,最終只余沉寂。
“往前走吧。”海倫說。此時,被戰斗毀壞的書頁重新歸于完整,先知的影像也消失無蹤。羅瑪知道他在哪兒,命運集會將狄摩西斯的遺體送到了鯨島,那里有一座活火山。
起先,“深空牧首”泰倫斯閣下表示反對,但拉森十分堅持。據他所說,殺死先知的兇手曾短暫地操縱過先知的遺體,甚至重現圣者生前的神秘力量。
有一道擦過心臟的疤痕為證,泰倫斯沉默了,且再沒人提出異議。命運集會秘密前往鯨島,爬上最高的山峰。在那里,“銀十字星”奧斯維德作為集會中最年長的大占星師,親自將先知的遺體沉入火山。
“圣者大人是秩序的最后防線。”老占星師沙啞地說,一道渾濁的眼淚順著皺紋滑落。“他是世界上最有先見的人,命運之神的化身,兩千年來的活著的史書。他是最后的先民。群星乃命運的倒影,而無數解讀未來的公式由他之手誕生,這絕非凡人能達成的成就。你的導師先知大人生前總說,預知將來的災禍是我們的工作。但未來永遠不會結束。他殫精竭慮,幾乎不眠不休”奧斯維德哽住了。“如今,如今是他放手的時候了。”
“導師的遺志不會熄滅。”拉森對火山承諾。滾滾黑煙從巖石的縫隙中冒出來,遮天蔽日,猶如烏云。許多人鼻涕和眼淚一起淌,根本止不住。但他沒有落淚,海倫也沒有,他們沉默地攙扶在一起,凝望著熔巖下先知閃爍出的最后的火星。
也許我們該保留他的遺體。羅瑪不止一次這么想過,但從未說出口。無論什么手段,若能喚回先知大人的意識,那就是一線希望。她知道希望渺茫,但讓尸體起死回生總比讓灰燼重聚成活人更容易。她可不介意死靈法師的魔法,或是什么惡魔的天賦力量,打破生死界線于她決不是禁忌。說到底,我不在乎秩序惡魔,我只想要夢想成真。
然而拉森是決不會祈求敵人的,更何況還是殺死先知的兇手。命運集會分析了一通,最終斷定不
死者領主的力量確能復蘇死者,但死而復生的“不死者”都會對他言聽計從。這樣的先知不是他們想要的,或許連他本人也不愿意這么“復生”。到那時,神秘領域也許會多出一個圣者級別的敵人
“安葬”了狄摩西斯后,只剩這些書。羅瑪將指針撥到某一時刻,被海倫喊了停。她們邁進紅門,鉆進了高塔兩千年來最厚重的故紙堆。這里藏著許多秘籍檔案,是圖書室里不曾記錄的。它們都是高塔最珍貴的秘密,還涉及到一部分先民時期遺留下來的傳承。
小獅子加入收斂遺物的隊伍,還是因為梅布爾走后,她的職業便失去了傳承之地,只能自己開辟新的道路。天文室為她占星預言,指明先民時期的知識會有幫助。
這話她將信將疑不是對預言結果,而是對她自己能否在古籍中找到方法。沒準答案擺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拿來用。薩賓娜告訴她,先民時期的魔文版本和現在的通用版不一樣。羅瑪連現代魔文都認不全。先民的魔文
在此之前,羅瑪對先民的全部了解幾乎都來自于“黑夜啟明”狄摩西斯。高塔歷史三千年,歷經諸神時代、先民時代和神秘領域時代,而他本人就活了兩千多年,帶領占星師們躲過無數天災人禍,度過重重兇險逆境,先民時期一統天下的奧雷尼亞帝國,正是先知一手締造。黎明之戰后,他通過七支點的圣者之戰和外交部的創建,再次樹立起高塔的威權。時至今日,他仍是蒼穹之塔克洛伊唯一的先民,不朽的先知。
盡管現在她們只能從不朽的典籍里翻找線索。
書架很高大,海倫篩選過一部分,將挑出來的文件丟給羅瑪。這里很多是卷軸制式,記錄著有關罕見職業、神職和續接的傳承,小獅子一股腦兒地塞進口袋里,再伸手去抓下一本。這場效率十足的整理工作維續了十幾分鐘,忽然,她摸了個空。
羅瑪抬起頭,發現女巫莫名呆立在原地,手里捧著一本筆記。“海倫”她問。
女巫毫無反應。小獅子小心翼翼地避開書桌,爬到架子上去瞧內容。最好別是魔文或諾恩語。她想。但看到筆記的一瞬間,這些顧慮統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