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厄無法假裝這話是玩笑。曾經的“無星之夜”“霧星結社”,此刻已是不死者領主的一言堂。老國王死去,新國王上位,獵魔運動的復起,拜恩的勝利,一切變化得太快。在同胞眼中,黑騎士是挽救了他們的天命,是諸神派來的使者。神民。初源。誰能想到,亡靈那張令人恨不得撕碎的惡毒的嘴巴竟也能吐出甜言蜜語,而該死的傻瓜們就愛聽這個。
“我還以為起碼你會支持我。”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支持你憑什么我們早就失去了根基。那卓爾,遠在天邊、值得信賴的同僚齊格勒,沒腦子的大白癡聯絡他真是步臭棋。我費了許多工夫,才讓黑騎士不追究你我的結黨行為。”
“伊薇格特與他不同。”
“那女人自身難保我們只會被她拖下水現下你的死人部隊里有大半是他的眼線,而活人為免加入他們的行列,會樂于出賣你,畢竟他已是名正言順的國王。再沒有七種忠誠了,辛厄。沒人愿意上注定要沉的船。”
天殺的事實就是如此,辛厄無從否認。“若你能答應換回來,或許咱們的名聲還有救。”
“若我在意名聲,當初就不會把名字和身份借給你,讓你在外邊瀟灑快活了。”漢迪恩斯潘針鋒相對,“管好你的箭,別讓它再扎到凡人頭上了這些人沒招惹過你,對不對況且他們是拜恩未來的財產。”
又是凡人辛厄受夠了。他的搭檔怎會變成這副模樣離開奧格勒瑟爾前,漢迪是他所見過最優秀的夜鶯,足以與領主并列。他們共同穿戴起“深獄領主”的身份,在同僚乃至國王面前盡己所能地表演,隱藏起真實面孔。曾教授他們夜鶯之道的導師提起傳說中的一副盔甲,能使穿戴者成為夜鶯之王,無人能知曉盔甲下的真面目。而當導師不惜一切代價反對他們的計劃時,漢迪,也就是曾經的辛厄,用搭檔的身份騙過導師的眼睛,割開吐露秘密的喉嚨,然后告訴他,深獄領主就是他們的盔甲。
辛厄至今還記得洇進鞋子里的血,漢迪卻忘了。定是他扮演我太久的緣故。原來的我是那么軟弱,乃至讓奧格勒瑟爾都毀在了手上。
“這是兩碼事。”他真希望對方就在面前,能以火種傳遞情緒。這才是同胞之間通訊的方式。“蒼之森領主我不會再找她。但伊士曼的事,你不明白,漢迪,這些凡人非我族類。”
漢迪皺眉“無名者不分出身,只憑火種證明才能。凡人甚至沒點火。他們是種資源”
“有什么大礙”辛厄反問,“無名者,凡人,神秘生物,說到底都是某人定下的劃分。難道我們本質上有區別,就像亡靈與活人你責備我,仿佛這檔子事出自我的錯誤但分界并非由我劃定。實際上我只是遵令行事。”
“包括屠殺已投降的俘虜”
“投降的敵人仍是敵人,死掉的敵人則是友軍。”辛厄告訴他,“況且這是拜恩的主張,不是我的。”
“根本沒這回事”
“隨你否認吧。大家都不再遵循原本的規則了,這你不是很清楚么失去了七種忠誠,只有一個新國王,不,新皇帝。拜恩建立在舊時代的殘骸上,里面可不止有來自七支點的尸體喲。我們偉大的陛下執著于創造奇跡。光輝議會、寂靜學派、守誓者聯盟是我們的敵人,伊士曼、布列斯和大大小小諸王國同樣是敵人,只待你我一一掃平。瞧,這才是他的主張。”
守夜人領隊不予置評。盡管花種只能傳遞影象和聲音,但他依然確信搭檔接收到了他的情緒。“那么你呢你認同陛下的觀點,卻又在私下調查一些舊事。我要看不透你了,辛厄。你的主張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深獄領主點燃燭臺,將信紙投入其中。“血。”他回答。
維維奇莊園依舊寧靜,漢迪卻有種預感。他猛然轉過身,瞥見一個影子。“誰在哪兒”
“這是你的歡迎之道么。”防塵面罩下傳來熟悉的嗓音。索德里亞人無所顧忌地揭開遮擋,露出人盡皆知的前任樞機主教安利尼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