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頓時僵硬如木。
少年微微垂眸,卻沒著急動作,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肩頭。
女人的肩頭并不好看,一條猙獰的刀傷貫穿其中,鮮血與灰塵汗水凝結在一處。與詩文中描寫的少女圓潤雪白的香肩可謂大相徑庭。
王道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他有潔癖,但此時卻竟也不丑惡。非但如此,渾身更升騰起淡淡的熱意來。指腹不覺來回摩挲。
直到掌心下僵硬如木的慕朝游,終于憋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吃痛的悶哼。王道容這才回過神,眼睫動了動,再次從喉口溢出一聲微妙的嘆息,“抱歉。”
兩瓣薄薄的唇,貼上那處猙獰的刀疤。
慕朝游硬著頭皮,渾身汗毛都快炸起來了。雞皮疙瘩從耳后迅速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王道容素日里給她的感覺太像艷鬼。少年清冽的,混合著蘭草芬芳的吐息,噴薄在她的頸側一小塊的皮膚,皮下血管跳動劇烈。
王道容的動作緩慢,更讓她有種被鬼吞吃的毛骨悚然。她緊閉著眼,她的心再這一刻又被他牽動了,他的唇瓣在她肩頭摩挲,有幾個瞬間,她幾乎以為他要咬下去了,可是沒有。
終于,少年微微垂眸,緩緩張開嫣紅的唇瓣,準確無誤地落入那一處刀口。
“失禮。”
鮮血、灰塵、汗水的氣息一齊涌入口中,非但不覺惡心,反倒像吞入了一塊火炭,四肢百骸漫過一陣燒灼般的戰栗。
慕朝游渾身痙攣,王道容垂眸咬著她的肩頭,吮得可以說溫柔,正因為溫柔所以緩慢,正因為緩慢,感官的每一處細節都被放大。
許是因為出生瑯琊,這在后世地處山東,王道容雖然生得漂亮而纖弱,但個子卻十分高大,足可將輕而易舉地將她納入懷中慢慢享用。
掌心輕輕扶著她的后頸,王道容垂眸靜靜感受著口腔內的腥甜。
既放過她一條性命,總要拿回一些報酬。這是很公平的。
慕朝游一雙手想要扶住王道容,但他像是一尾干燥的長鯨。她觸碰到少年赤裸的、薄薄的胸腹肌,又覺得尷尬。
肩頭又痛又癢,痛還能忍,癢意就像螞蟻一般到處在骨頭縫里鉆來鉆去。她下意識想要縮躲。
王道容骨節分明的手按著她的后頸,很輕,修長的手指下是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她被王道容夾在懷中,一時進退兩難。
慕朝游僵硬得動也不敢動,只能祈求王道容沒有注意到她的窘迫。
王道容清楚地瞧見懷里呆若木雞的慕朝游,她窘地低著頭,雪白的耳垂飛過漫過血一般的薄紅,血色沿著耳根迅速往下。
他指尖也被燙得輕輕蜷縮,心頭微微一動。
略定了定心神,王道容收回視線,鮮妍如花的唇瓣輕吐出一截紅艷艷的舌,舐去刀口殘存的血珠,最后卷入口腔中,這才放開她。
顧忌著她畢竟有傷在身,他吮得不多,十分克制。
王道容抽身離去,慕朝游簡直像剛打完一場硬仗,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都被抽空了,整個人渾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長長地松了口氣。
王道長的目光瞧見她面色窘迫,目光卻竭力清明,微抿的唇角牽直成一線。更顯得一雙清水眸炯亮有神。竟有一些難言的可憐、可愛。
他靜靜不言,心底卻如春潮漫涌,涌生出緩緩的,很奇異的溫柔。
王道容還是光衤果著上半身,烏發如海妖的長發般披散在腰后,肌膚瑩潤如月華,袒胸露乳,寬肩窄腰,巍峨如玉山之將崩。
少年微微斂眸,從袖中又掏出一方繡帕。他喜凈好潔,袖中常備繡帕、香珠。
王道容拿了繡帕,又道了聲失禮,便半曲著身,輕輕扳過慕朝游的肩頭,垂眉替她包扎起來。
慕朝游一怔,停止了掙扎。
王道容的動作很快,但很輕柔。他繡帕也帶了點兒淡淡的芳香,帕角繡了一株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