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她板著臉命令道,“移開你的手。我必須給你重新上藥。”
高韶瑛抬眼望著她,默不作聲,只是將自己的手乖乖地移開了。
白布條一圈一圈地被解開,到了最后一圈落下時,終于露出其下的傷處,謝琇的眼前登時一黑。
因為并不能日日練武,高韶瑛和那些肌肉虬結的武人身形并不一樣,身上只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他的膚色很白,有時候夜里在油燈下,還會泛出一層暖暖的色澤,觸感也很柔滑堅韌,就像是光澤的白瓷,觸之生溫。
可現在那光澤的白瓷一樣的腰腹間,一道猙獰的傷痕幾乎橫貫過半個身體,破壞了那種溫潤的美感。
那道傷口細長,布條拿掉之后可以看出,好像根本就沒上過藥,只是拿布條將其胡亂地纏起來而已。難怪剛剛血跡會透出來,這根本是連止血都還沒有做到。
謝琇的腦袋里嗡地一下,氣沖頭頂。
她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里有一整隊大鵝踢踢踏踏地走過,大聲地叫著該啊該啊該啊
她咬住下唇,才算沒有口出惡言。但她忍耐了數次,最終還是頂不過那一股氣噎在心口,怒而把那一卷剛剛解下來、還沾著他的血的白布條團成一團,用力地狠狠扔在地上。
然后,她壓根沒有管高韶瑛有什么反應或表情,大步走開,叮叮咣咣地開始翻她屋里的柜子和抽屜。最后當她走回來的時候,左手已經拿著一盞點燃的油燈,右手里則是傷藥和干凈的布條。
高韶瑛默不作聲地坐在桌邊,眼睛一直跟著她的行動,在屋里轉來轉去。直到她又走回桌邊,重重把傷藥瓶子往桌上一放的時候,他這才抿了抿唇,遲疑地開口
“只是一點小意外。”
謝琇的手一頓,冷笑了一聲。
“你待自己可真狠。”她冷冷說道。
高韶瑛一怔。他眼巴巴地望著她,抿著唇又不說話了。
謝琇板著臉,拿來水盆、布巾,重新替他清理傷口,爾后上藥,再一圈一圈地用新布條纏裹。
這段過程中,屋內沉默的氛圍簡直要化成無數小刺,時不時地就要扎他們一下。
直到謝琇將布條在高韶瑛腰腹間裹了三四圈之后,高韶瑛突然又動了。
他突如其來地伸手,這一次沒有直接按住她的手,而是握住了她機械地纏卷著布條的手腕。
燈燭下的高大少爺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他仿佛帶著一絲祈求之意似的望著她。
“琇琇”他低聲喚她。
她好像還是沒有完全消氣,可又想給他這個傷病號一點面子,于是被他拉著一只手,布條未纏好的另外一端還被握在她的另一只手里,僵著臉站在他身前,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
高韶瑛艱難地說道“我我得向你證明自己,證明我值得你這樣做”
謝琇凝住。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嘆了一口氣,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驚愕,那只手還保持著原先圈住她手腕的姿態,痙攣一般地懸停在半空。他看上去又是茫然、又是倉皇,陰郁不安,六神無主。
但是她恍若沒有看到他的那一切反應似的。
她重新開始把剩下的那些布條也都一圈一圈纏到了他的腰腹上,最后打了個丑丑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