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真可謂誅心之語,謝琇覺得作為一位信賴兄長的少女,不炸一炸毛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
“你”她氣急道,“你怎能將哥哥與那些妖物相提并論”
“啊不能嗎”都瑾反而笑起來,悠悠地說道。
“對了,你記得我家那個小廝吧他叫問心。”
謝琇
他忽然轉而提起了其它的話題,這卻并沒有令她感到輕松,反而莫名地情緒更加緊繃了。
都瑾并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說道“其實他原本還有一個弟弟,比他小一歲,叫無愧。”
謝琇“哦”
都瑾道“但是他死了。”
謝琇
都瑾道“死在都家險些滅門的那一夜被妖鬼一掌穿心,就那么死在了那個令兄長布下的大陣中”
謝琇
都瑾終于停頓了片刻,仿佛像是在斟酌著用詞,但他很快就放棄了,哂然一笑,用一種直白得可怕的語氣說道
“無愧死在了那一夜從此之后,只有問心,不見無愧”
“卻不知令兄此后,是否也能無愧”
謝琇一個激靈,真正地愣住了。
她終于明白,那種深刻的怨恨,橫亙在他與謝玹之間,是不能消減的。
或許之前因為她的原因,他愿意表現得溫柔無害一些;但是謝玹對他的提防、他對謝玹的怨恨,終究沖垮了這座本就搖搖欲墜的橋梁。
謝玹沒有預料錯他的想法。但同時,他對謝玹的怨責,誰也不能說是錯的。
或許他并沒有想要借著她來傷害謝玹的意思,但他們終究是不能長久的。
看到謝琇愣住,都瑾第一次沒有走上前來,試圖讓她重新展顏而笑。
他只是拉緊肩上披著的那襲羅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繞過她的身側,大步流星地向著主院的方向走去。
謝琇覺得一瞬間自己的腦袋都是木木的。她僵硬地提著那盞燈籠,下意識跟著他的動作轉過身去。
燈籠在桿頭搖曳著,小小的一圈光暈中,他的背影很快遠去,仿佛融進了那一抹夜色。
很奇怪地,在這種時候,浮現在她腦海里的,卻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其實,她最早向他提起那闕浣溪沙時,她曾聽過的配樂版的那闕詞,內容不是“不如憐取眼前人”,而是那闕最為著名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
她站在小徑上,下意識地環顧這座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
園中花木繁茂,庭前月色溶溶。
可是這里已經沒有了那么一個人,緩步在小徑上抱著琴行走,在花樹間駐足回望,在亭中撫過琴弦,指下流淌出一連串優美的音符;最后長身玉立站在那里,含笑向她伸出手來,對她說夕陽西下,可緩緩歸矣。
這沒有了他的庭院,竟然顯得如此空曠而陌生。燈籠的光暈灑下的仿佛也不再是那天的暮靄一般的暖色,而是幽深和寂冷。在晚風中,花木搖曳,在石階上投下凄凄的暗影。
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
一陣風過,吹得花樹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