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在信中語意黯然,說自己命不久矣,別無掛念,只有獨女槿月,飄零無依,讓他即使到了地下,也閉不上眼睛。左思右想,世上唯有一位愛徒,可以托付。
看到這里時,盛應弦還以為恩師想讓小師妹借住于盛府,將來到了出嫁的年歲,再替她好好物色一門親事,替她操持嫁妝與婚事,好好把她交付給未來的良人。
雖然他有些為難,但如今府中有了一位能夠操持這些事務的女眷他雖然還不太了解她,但他下意識覺得若是把這些事交給小折梅,她保管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完全不用擔憂。
然后,他就看到了讓他如遭電殛的幾行字。
“如驚吾徒,為師有個不情之請,萬望你看在為師已不久于人世,且昔日毫無保留將一身本領悉數傳授于你,將你當作自家親近子侄的份上,替為師了卻這樁最后的心愿。”
“吾兒槿月,雖被為師慣得有些驕縱,但好歹亦是為師悉心教導,文武兩道,皆有涉獵,將來想必亦會是你的好幫手,且從多年前就一心只系于你身上,為師觍顏,將她終身托付于你,萬望你念在師徒一場的份上,善待槿月”
“如驚吾徒,已是國之棟梁。恩師此生終究能為皇上、為大虞培養出一良才,已可瞑目矣。”
盛應弦記得恩師雖然不似一般名聲在外的大儒那般盛氣凌人、矜才自傲,但也自有風骨;但這封遺信的語氣甚為凄哀,放下了全部身段,幾乎是在懇求著他娶宋槿月。
就好似渾然忘卻了江北盛家村,還有一個紀折梅那般。
恩師自是不會年老昏聵到如此地步,那么,就是恩師拼著這一生的清譽不要了,也要為小師妹的日后鋪路
盛應弦愈想,臉色愈是沉凝。
也就錯過了宋槿月愈來愈蒼白的面色。
他走了神,自然也就沒聽清楚小折梅接下來的話。
謝琇語氣淡淡,聲音也不高,但一字一句,皆是極具分量。
“宋先生一生清譽,何等難得,還望宋姑娘能替令尊善自珍重,不要全折在了這等不能如愿的地方。”
宋槿月
一記重錘。
這個盛家村的孤女究竟是出手了,她想。
當著師兄的面,她也能說得如此泰然自若,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師兄心目當中的形象會變成什么樣子似的。
宋槿月又思忖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悟。
她也和師兄有數年未曾相見了,此番借住于盛府,她冷眼觀察,覺得師兄大約是因著這幾年為官的磨煉,喜好也有了些許變化,更加欣賞那種胸有丘壑、爽快施為之人。
她雖然平時和紀折梅共處時間不多,最多的時候也就是打個照面、然后頷首致意,寒暄數句而已,但她也曾經見識過紀折梅的口才便給、知情識趣。
別的不說,就是上一次師兄詢問她在仙客鎮的遭遇,她只顧著傷心害怕,還有一點氣惱師兄問得太直率了,不夠溫柔體貼;結果等到她回過神來,發覺那紀折梅已經整理好了一疊記錄文字,交到了師兄手中
她可沒有看錯,當時師兄臉上浮現的一絲驚訝的微笑,分明含著激賞之情
宋槿月立時便警惕起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