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在不知不覺之中牽累了她,如果她留在盛家村的話,如果她不是家中從小為他訂下的妻子的話也許她原本是不用受這些苦楚,不會有如今的性命之憂的
他的掌心不自覺地漸漸滲出汗來。他的拳愈握愈緊,指甲都不自覺地穿透已經揉碎的那張紙條、陷進了肉里,刺痛著他的掌心,仿佛一聲聲地在逼問江山美人,孰重孰輕
孰重孰輕
他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盛應弦疾速趕往中京的北門。
到達之后,他迅速擎起那柄“如朕親臨”的御賜寶劍,喝令北門守軍立刻關城門,并且進入最高警戒狀態。
所幸,北門這里的守將是他的老熟人,鄭嘯的女婿張伯衡。
很難說當初皇上下令讓北大營扎營在北門外五十里,有沒有其它平衡或牽制的意思在其中北大營被掌控在定北侯杜永熾的手中,但京城北門的守將,卻偏偏是張皇后的族侄、又是鄭嘯的女婿。
而皇帝直屬的翊麾營卻扎營于西門外,京城的西北方向,與北門算得上互為犄角但就是彼此之間的距離稍微遠了一點,但假如調度得當的話,說不定還能把北大營包圍在其中反殺
盛應弦的心里一瞬間已經飛馳過無數念頭,但表面上,他依然沉穩若定地對張伯衡道“鄭尚書已緊急入宮求見皇上,待他拿到特旨,就可去西門外調動翊麾營到時候里外夾擊,北大營之危可解”
張伯衡也不是蠢人,剛剛一察覺城外有變,已經命人將城門關了五分之四,只留一條不大的縫隙;如今盛應弦拿著御賜寶劍來了,擺明正是要來替他扛責任的,他也就放心大膽地在無諭旨的狀態下,直接下令緊閉北門。
此時聽了盛應弦的話,他也就笑了笑,應道“如此甚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禁都衛指揮使孫中行也緊跟著趕到了北門。
三人在城樓上一會面,誰也不是蠢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消息來路,孫中行立刻道“伯衡兄這里可需要支援”
張伯衡猶猶豫豫地望了一眼北大營的駐地方向,道“如今還沒有亂軍往這邊過來北門的兵力暫時還夠,但不知其它城門情形如何”
中京城實則有八個城門,孫中行也算是得力,他來晚了,正是因為他等著其它七座城門的消息傳到。此時聽了張伯衡的問題,點點頭道“暫時都還安靜,城門附近并無北大營亂軍。只是沒有圣上諭旨,我們也不能私自做主關閉京城八門啊”
盛應弦語氣急促道“這個由我一力承擔,孫兄可否下令其它七座城門也停止進出,關閉至僅能容一人通行這樣萬一哪座城門有亂軍接近,可盡快緊閉城門拒敵”
孫中行與張伯衡聞言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有些為難,還有些“盛六郎今日為何應對如此激進”的困惑感。
但說完了這些話,盛應弦即一抱拳,向著孫中行與張伯衡一揖到底,語調鏗鏘有力。
“愚弟有緊急事務須立刻去處置,京城防務、北門防御,暫且就盡數托付于兩位兄長了”
孫中行與張伯衡一聽這句話,相顧失色。
雖然平日里或許他們喝多了酒,也有點氣不過這位盛六郎圣眷深厚,飛黃騰達;但盛六郎的能力和品行都是極其信得過的,在這種城外北大營狀況不明的時刻,盛六郎要甩手走掉,這怎么行
兩人對視一眼,就要上手來拉盛六郎。
“六郎,你這可不行這會兒北大營還不知道是何等狀況,杜家一家子還在城里,哥哥我就是個武夫,這其中關系何等復雜,哥哥我可折騰不來”張伯衡苦著臉率先開口。
孫中行與盛六郎之間的關系沒有那么親近,禁都衛平時底下人或許也沒少跟云川衛的人別苗頭;但事到臨頭,孫中行還是挺能放得下身段的。
“六郎,六郎,且莫走。有什么不了之事,愚兄好歹管著這京城的一畝三分地,多少也能幫一把”